邢夫人接茬道:“昨兒個大老爺提了一嘴,說得神乎其神的,我便學(xué)了一會舍,誰知弟妹問起來我竟不知該如何回話,這才緊忙打發(fā)人將哥兒叫來?!?/p>
這倒是個好由頭。
王夫人又道:“遠哥兒莫站著了,快坐下說話。金釧兒,給哥兒沏一盞女兒茶來?!?/p>
陳斯遠笑著拱手落座,待金釧兒將茶水送上,他這才將工分制事宜一一說將出來。
當(dāng)面二人,邢夫人聽得心不在焉。她小門小戶出身,陪嫁也就八千兩銀子的財貨,所帶的田土有限,用的還是租佃制,自是不用為田莊發(fā)愁。
王夫人卻不一樣。用鳳姐兒的說法,其祖父當(dāng)初管著各國進貢朝賀的事,粵、閩、滇、浙所有的洋船貨物都是王家的。因是,王夫人出閣時陪嫁自是豐厚無比,那田莊自然也少不了。
果然,待陳斯遠一一說過,王夫人聽得欣喜不已,說道:“遠哥兒這法子妙!”當(dāng)下扭頭與邢夫人道:“嫂子不知,我那體己里也有兩處遼東莊子,合起來也有個一千五百畝,只因遠隔千里,不得已才打發(fā)了一戶陪房打理。算算如今也二十幾年了,這出息是越來越少,料想也與烏家兄弟一般無二……”
頓了頓,笑著看向陳斯遠道:“虧得遠哥兒有這等法子,正發(fā)愁是不是換一戶陪房去打理了,如今倒好,撿了個現(xiàn)成的便宜!”
陳斯遠趕忙道:“我竟不知太太在關(guān)外也有莊子,早知如此,昨日就該將此議與太太說說?!?/p>
王夫人聞言掩口而笑,不禁看陳斯遠愈發(fā)順眼,扭頭便與邢夫人道:“我是真真兒羨慕嫂子,竟有這等可心的外甥?!闭f著屈指點算道:“有才情,文章做得好,來日必登皇榜,又是個有主意的,更有一份兒孝心在……說句不該說的,我心下都巴不得遠哥兒是我外甥呢?!?/p>
邢夫人哼哼兩聲,不禁得意道:“他旁的倒尋常,唯獨孝心卻不曾短過——”頓了頓,又道:“偏有一樣,他啊,最是喜歡將那姿色出眾的丫鬟收攏進房里?!?/p>
王夫人不以為意,笑道:“遠哥兒正是少年慕艾之時,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我瞧著遠哥兒是懂得節(jié)制的,只要不傷了身子骨,沉迷其中,這等小事兒算得了什么?”
邢夫人哼哼一聲不言語了。她如今有孕在身,不好行房,只要一想到陳斯遠整日介與幾個狐媚子廝混,她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王夫人又道:“嫂子還好,隔三差五時常能去瞧瞧,也能約束一二。倒是我那孽障,從前都是老太太教導(dǎo)著,我是半點也插不上手啊。”
邢夫人頓時警惕起來,暗忖來日自個兒生了孩兒,不會也被老太太奪去吧?當(dāng)下感同身受,忙蹙眉道:“要我說……老太太也是管得太寬泛了些,這母子連心,哪兒有不讓當(dāng)娘的照看的?”
當(dāng)下妯娌兩個竟嘀嘀咕咕起來,全然將陳斯遠丟在了一旁。陳斯遠等了半晌,遲遲不見二人說起正事兒,忽而恍然,是了,那烏家兄弟還不曾拿下,想來這會子二人也不會計較起旁的來。
正思量間,王夫人回過神來,笑道:“瞧咱們,光顧著說話,倒是將遠哥兒冷落了?!?/p>
邢夫人就道:“叫你來就是為了那勞什子工分制,如今也無事了,你是才從國子監(jiān)回來?快回去歇息吧。”
王夫人又道:“正好我得了一些酥酪,遠哥兒回去時拿上一些嘗嘗鮮?!?/p>
陳斯遠笑著應(yīng)下,這才起身告辭而去。
這日匆匆而過,倏忽幾日,陳斯遠隨著邢夫人往邢家走了兩趟。頭一回是納征,
惡疾
雪雁眨眨眼,訝然道:“呀,這便是西洋的自鳴琴?遠大哥打哪兒得來的?”
陳斯遠便說道:“前幾日往內(nèi)府造辦處逛了逛,忽而瞥見此物,想著林妹妹定會歡喜,干脆便買了下來?!?/p>
雪雁不禁笑道:“姑娘見了定然歡喜?!?/p>
香菱這會子湊過來低聲道:“可不止呢,我家大爺忙活了幾夜,生生將那曲子改了一遭,如今可是比先前悅耳了許多呢?!?/p>
雪雁便笑道:“本來還想著給遠大爺提個醒……我們姑娘最不喜歡與旁人一般無二。遠大爺既然早有準(zhǔn)備,卻是我多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