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節(jié),邢夫人又猶豫起來。說來此番禍事都是因著自個兒,若傳揚出去丟了臉面事小,惹得大老爺厭嫌,來日她哪里還有好日子過?
這一猶豫,邢夫人又心存僥幸起來。先前平白賺了二百兩可不是假的,若弟弟聽來的傳聞有誤該當如何?惹了遠哥兒不高興,怕是來日再沒這般輕巧賺銀子的良機了。
邢夫人默然思忖半晌,忽而叫道:“來個人?!?/p>
房門推開,丫鬟苗兒進了來。
邢夫人吩咐道:“掃聽掃聽遠哥兒可回來了?!?/p>
苗兒屈身應下,轉(zhuǎn)頭去掃聽。
邢德全此時道:“大姐快拿個主意,不然那賊廝說不得就卷了銀子跑啦!”
“閉嘴!”
若不想牽連到自個兒身上,最好先行將銀錢要回來,此后打發(fā)了那‘遠哥兒’離府。如此,就算便宜了那賊廝,也總好過自個兒落埋怨。
若是追不回來……那只能將此事報與大老爺知曉了。
拿定心思,邢夫人端著茶盞依舊不說話,任憑那邢德全猴兒也似上躥下跳。
過得須臾,苗兒進來回話:“太太,前頭門子說瞧見遠大爺一盞茶前從寧國府回來了。”
“知道了,且出去候著。”
苗兒應了一聲,回身出去又關了房門。
“大姐?”邢德全看向邢夫人。
邢夫人心下略略有了底,輕聲吩咐道:“此事我自會查驗,卻也不好冤枉了遠哥兒。你且先回去吧,不拘如何,明個兒便將你那一千兩還回去?!?/p>
“這……”
邢夫人乜斜其一眼,邢德全這才悶聲應下,一甩衣袖大步流星離去。
待其一走,邢夫人叫了丫鬟、婆子的吩咐:“去叫幾個粗使婆子來,要那等氣力足的,就在院里聽吩咐;再去個人,往后頭去請遠哥兒來?!?/p>
眾人不明所以,卻依其言各行其是。丫鬟苗兒往后頭去尋陳斯遠,王善保家的先行將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叫了來。
邢夫人自覺安排妥當,便吩咐道:“過會子我與遠哥兒說些體己話,不叫你們不得進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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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日陳斯遠方才自寧國府回返,略略暖了手,便有苗兒來請。陳斯遠只道此番又是因著回執(zhí)一事,起身披了斗篷便隨著苗兒往東跨院而去。
進得黑油大門,門子余四殷切招呼,瞧著一切如常??纱M得三層儀門就變了樣,這里頭擠擠擦擦竟來了七、八個粗壯的婆子!
陳斯遠頓時心下咯噔一聲,暗忖莫非露餡了?哪里出的問題?自個兒與柳燕兒不曾露出馬腳,莫非是北靜王透露了風聲?
雖心下忐忑難安,陳斯遠卻自知此番避無可避、逃無可逃——這會子再跑,只怕邢夫人一聲招呼,他連榮國府都出不去!
心思電轉(zhuǎn),苦思破局之法,面上卻一如往常,因著腳步略略放緩,瞧著好似氣定神閑一般。
隨著苗兒轉(zhuǎn)過屏風進得內(nèi)中,抬眼便見邢夫人冷著臉端坐榻上,瞥了自個兒一眼,不咸不淡的道:“哥兒來了?你且退下吧,我與哥兒說說話?!?/p>
苗兒應聲退下,陳斯遠上前施禮:“姨媽可是尋我有事?”
邢夫人忽而不輕不重拍了下桌案,粉面含霜道:“你還要哄我到何時?方才得了信兒,我那外甥一早就死了!”
真正的陳斯遠自然是死了,不然他哪里得來的信物?他甚至懷疑,沒準就是孫廣成設的套,套取了陳斯遠情形,這才蠱惑其殺了全家上下七、八口,隨即橫劍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