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便白了銀蝶一眼道:“我道是什么,不過是嬌紅記,哪里就不妥了?”當下將折子丟過去,道:“便按著這個曲目來?!?/p>
婆子收了戲折子,下頭的班主躬身應下,須臾絲竹齊奏,便有幾個戲子咿咿呀呀唱將起來。
席間眾人推杯換盞,三姐兒本就是個愛熱鬧的性子,時而合掌稱贊戲唱得好,時而又鬧騰與晴雯劃拳,時而又偎在陳斯遠身上嬌嗔不已。
不過一個時辰光景,那一瓶合歡花酒便見了底。
曲目一折折過去,尤氏心下愈發(fā)忐忑,不時盯著那另一瓶子酒不放。
此時業(yè)已入冬,白日愈短,三姐兒吩咐內中挑了燈火,搬了熏籠來。少一時三姐兒又嫌冰片聞膩了,便逗弄著尤二姐將那新得的雪中春信拿出來熏了。
尤二姐心下不舍,與三姐兒計較了好一會子,到底說不過三姐兒,便戀戀不舍地取了一些雪中春信來。
尤氏眼看著小丫鬟春熙將香料擱置在熏籠上,心下不禁怦然亂動。事已至此,再無轉圜!
剛巧此時到了最后一折《輕移蓮步》,尤氏就笑道:“什么好物件兒?二姐兒既得意,得空我多做些送來就是?!?/p>
尤二姐喜道:“怎好一直占大姐便宜?”
尤氏道:“自家姊妹,這般說就太過了?!鳖D了頓,又笑道:“若來日我問二姐兒借物件兒,二姐兒還會推諉不成?”
尤二姐連連搖頭,尤三姐接茬道:“大姐可是寧國府的當家奶奶,莫說是用不著,便是果然用著了,但凡我跟二姐兒有的,大姐只管拿去就是……說借實在外道?!?/p>
尤氏笑著起身,將另一瓶合歡花酒拔了塞子,親自給陳斯遠斟滿,而后舉杯道:“我這兩個不省心的妹妹,勞煩遠兄弟往后寬宥著,若有什么不是的,我這當大姐的先代她們兩個道惱了?!?/p>
陳斯遠不敢怠慢,緊忙起身端起酒盞道:“大姐這話就過了……二姐兒素來溫婉,三妹妹與我又是情投意合,便是偶爾拌嘴也不過是增幾分意趣,斷不會傷了情分?!?/p>
當下二人對飲一盞,尤氏落座一會子,隨即起身去更衣。須臾進得廂房旁的耳房里,尤氏繞過屏風偷偷摸出小瓷瓶,悄然含了兩丸,過得半晌方才回轉。
不一時酒宴撤去,那南曲班子唱罷,得了賞錢后千恩萬謝而去,晴雯年歲最小,坐在椅子上忍不住瞌睡。
陳斯遠瞧在眼里,便催著其先行回耳房歇息。
待晴雯哈欠連天而去,內中便只余下尤氏三姊妹、陳斯遠與夏竹、春熙、銀蝶三個丫鬟。
陳斯遠強撐著身形,只待尤氏起身告辭,誰知那尤氏此時扯著尤二姐說起來個沒完。
忽而一縷煙氣飄過來,入得陳斯遠鼻中,陳斯遠便覺一股子熟悉的香甜撲鼻。他心下悚然,偏生困倦得連眼皮也睜不開,不禁暗忖:這是誰下的迷煙?莫非柳燕兒還有個相好的不成?
思量意識漸漸模糊,須臾便昏睡了過去。
此時尤二姐歪在椅子上垂著螓首,早已睡了過去,跟著噗通一聲,便見撐著香腮的尤三姐手一松,竟癱在了軟塌上!
至于銀蝶、春熙、夏竹幾個,這會子早已委頓在地。那尤氏裝作同樣中了招,伏在椅子上假寐了須臾,眼見四下并無動靜,這才大著膽子睜開了眼。
她推了推尤二姐,又叫了聲尤三姐,眼見兩姊妹并無回應,這才略略放心。瞥了一眼栽在軟塌上的陳斯遠,尤氏舒了口氣,低聲與尤三姐道:“方才可是妹妹說的,我要借……你一準兒會借!”
這一章反復磨了幾回都不大滿意,先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