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轉過頭來,婦人不禁紅了眼圈兒道:“錦屏乃是紈兒自小的丫鬟,自打珠哥兒沒了,不過一年,錦屏便也沒了。紈兒只說染病而亡,我?guī)追バ牛炕囟蓟氐煤?。?/p>
陳斯遠蹙眉拱手道:“還請夫人見諒,在下實在不知錦屏之事?!?/p>
婦人頓時大失所望,扭頭不禁咬牙道:“你個老匹夫,為了一張臉面便將女兒往火坑里推!我就這么一個女兒,聽人說紈兒如今過得槁木死灰一般,嗚嗚嗚……你讓我怎么活啊!”
“夫人,你……你不可理喻!”
李守中破了功,起身負手快步而去,竟將陳斯遠撇在了當場。
陳斯遠眨眨眼,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行至。
那婦人哭了一會子,便紅著眼圈兒與陳斯遠道:“遠哥兒何時回返京師?”
陳斯遠便道:“此行諸事辦妥,兩三日間便要啟程?!?/p>
“好,煩請你留下住宿所在,明兒個我打發(fā)人給紈兒帶一些物件兒去?!?/p>
陳斯遠忙道:“在下明日再來也是一樣。”
婦人應下,又吩咐準備飯食。陳斯遠哪里敢留?只推說還有旁的事兒,緊忙離了李家別院。
待上得馬車,陳斯遠不禁心下暗忖,怎么聽著李家與賈家因著李紈鬧得紅了臉兒?
仔細回想一番,是了,那李紈素來深居簡出也就罷了,只是王夫人為賈蘭的祖母,怎地一回也沒見王夫人理會賈蘭?
陳斯遠心下存疑,這日回返客棧便尋了香菱、晴雯、蕓香過問。
香菱是隨著薛家一道兒進的榮國府,晴雯也去得晚,這二人紛紛丫頭一無所知,反倒是小丫鬟蕓香叫嚷道:“大爺,這事兒我知道?!?/p>
“你知道?”陳斯遠隨即恍然:是了,馬家在榮國府當了幾輩子奴才,蕓香可是家生子,便是沒見過只怕也聽爹媽說起過。
當下蕓香獻寶也似說道:“我聽婆子嚼舌,好似珠大爺接連兩回秋闈不過,老太太與太太生怕珠大爺憋悶了,便往房里送了幾個丫鬟。誰知珠大爺竟沉湎起了女色,又與太太房里的丫鬟不清不楚的,惹了老爺氣惱,便挨了一通板子。
轉頭珠大爺重病一場,捱了幾個月到底撒手人寰。太太哭得死去活來的,待發(fā)送了珠大爺,轉頭兒便將那幾個丫鬟盡數攆去了莊子。
珠大奶奶念及錦屏是自個兒貼身丫鬟,便替其求了情。太太當面沒說,過后尋了錦屏錯處,便狠狠打了其一通板子。錦屏身子本就不大好,只十幾板子人就沒了……”頓了頓,又道:“我爹媽說,好似是錦屏說漏了嘴,才惹得老爺發(fā)了火兒呢!”
小丫鬟蕓香說得平鋪直敘,內中情由半點沒提,陳斯遠思忖了半晌方才捋清了脈絡……大抵是王夫人怨錦屏走漏了賈珠與大丫鬟有私情的事兒,隨即恨屋及烏,連李紈與賈蘭也一道兒遷怒起來了?
“大爺?”
聽得呼喚,陳斯遠回過神兒來,見小丫鬟蕓香眼巴巴瞧過來,頓時一樂,道:“那一串錢不扣了。”
蕓香眨眨眼,頓時歡喜起來:“誒嘿嘿,多謝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