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下緊忙乖順應(yīng)下,扭身去回邢夫人。
此番邢夫人錯處有二,一則自作主張,陳斯遠都婉言推拒了,轉(zhuǎn)頭竟硬要撮合其與迎春;
二則請示賈母也就罷了,偏生又當(dāng)著一眾姊妹的面兒說出來,如此一來,此事哪里還能轉(zhuǎn)圜?來日若這婚事不成,你叫二姑娘迎春來日如何做人?
陳斯遠猜都能猜到自個兒此番若是去了東跨院,邢夫人小意道惱,不行就撒潑打滾,再不行一準兒搬出四哥兒來。再如何說也是給自個兒生了孩兒,待其搬出四哥兒來,陳斯遠又如何與其計較?
于是干脆三十六計走為上,先晾邢夫人一些時日再說。
于是乎苗兒前腳剛走,陳斯遠便將素日里的書卷打了個包袱,在園子里尋了鶯兒,囑咐其給寶姐姐傳個話兒,隨即背著便往新宅躲清凈去了。
卻說苗兒一路忐忑回轉(zhuǎn),進得正房里回話。那邢夫人心下七上八下,正琢磨如何答對小賊呢,眼見只苗兒自個兒回來的,頓時蹙眉問道:“哥兒怎么沒來?可是又去新宅了?”
苗兒道:“哥兒說約好了與國子監(jiān)友人小聚,又說來日再給太太請安?!?/p>
邢夫人雖城府不多,可這等氣話又豈能聽不出來?
苗兒抬眼又說道:“哥兒……瞧著面色不大對,好似正氣惱著呢?!?/p>
邢夫人嘴上一撇,道:“我處處為他著想,偏要跟我鬧脾氣,這上哪兒說理去?”擺擺手打發(fā)了苗兒退下,邢夫人琢磨著,等到了明日自個兒往那清堂茅舍走一遭就是了。
小賊素來是個心胸寬的,料想自個兒伏低做小一番,再瞧在四哥兒的情分上,此事總能揭過吧?
誰知轉(zhuǎn)天邢夫人一早便撲了個空,問過紅玉才知,敢情昨兒個陳斯遠根本就沒回。又問其何時回返,紅玉只道她也說不準。
邢夫人總不好追去新宅,因是只能蹙眉悶頭回轉(zhuǎn),想著隔天再來尋。
誰知翌日陳斯遠未歸,再翌日寧國府?dāng)[酒,邢夫人只與陳斯遠匆匆照了一面兒,下晌時小賊又躲去了新宅!
邢夫人不由愈發(fā)惶惶,只道此番真?zhèn)€兒惱了陳斯遠,偏生又出不得府,只能悶在東跨院胡亂思忖。
誰知這日王善保家的來催,說道:“寶二爺養(yǎng)過三十三天,今日仍搬回怡紅院,于情于理太太都要去瞧一眼。”
因一直惦記著陳斯遠,這會子邢夫人神情懨懨。又念及自個兒與二房好歹情面上過得去,便不情不愿起身,領(lǐng)了丫鬟、婆子往王夫人院兒而來。
到得地方,眼見薛姨媽、鳳姐兒、李紈、三春、黛玉、寶釵、湘云、邢岫煙都在,少不得好一番寒暄。待臨近辰正時分,那王夫人的正房方才開了門。
寶玉頓時好似出籠的野狗一般,尋了姐姐妹妹們好一番熱絡(luò),因又要搬回怡紅院,寶玉便不情不愿暫且與姐姐妹妹們別過,隨著襲人等往怡紅院而去。
鳳姐兒忙前忙后,李紈領(lǐng)著三春往后頭抱廈里學(xué)女紅,黛玉、寶釵、湘云各自回返,邢夫人與薛姨媽則進了王夫人房。
妯娌、姊妹別過多日,自是好一番虛情假意,待吃了一盞茶,那邢夫人方才告辭而去。
內(nèi)中只余薛姨媽與王夫人,眼見金釧兒、玉釧兒等都去了怡紅院幫襯,薛姨媽便按捺不住,與王夫人說道:“自古福禍無門,虧得……高人幫襯,不然說不得寶玉就讓人害了去?!?/p>
王夫人不勝唏噓,頷首道:“是啊,我就這一個命根子,他若不好了,我也不能活了?!?/p>
薛姨媽哄勸兩句,順勢就道:“寶玉翻過年來也十三、四了,姐姐……這婚事是不是也該定下來了?”
王夫人一怔,又拿了素日里那套言辭唬弄道:“我心下又何嘗不想?只是如今那孽障的婚事,又豈是我自個兒做得了主的?他自小就養(yǎng)在老太太房里,妹妹瞧瞧他身邊兒的丫鬟,哪一個不是老太太指派的?”
薛姨媽笑著道:“姐姐說的雖然不錯,可這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