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鬧騰騰直到入夜,這才催著新郎馬攀龍入洞房,隨即又有小姑娘、頑童、媳婦子聽墻角、鬧洞房。
陳斯遠與一眾京營小校喝得痛快,待散席時已然稱兄道弟。這日趕在內(nèi)城落鎖前,陳斯遠才騎著馬回返榮國府。
方才到得自家小院兒,蕓香、紅玉一道兒來迎,嘴快的蕓香便道:“大爺可算回來了,前頭大太太打發(fā)人來尋了兩回,也不知有什么事兒?!?/p>
“哦?”
陳斯遠暗忖,莫非是邢夫人自馬道婆手里拿到了藥?
隨即腹誹不已,只道邢夫人心下藏不住事兒,難聽點兒叫‘狗肚子藏不了二兩香油’,但凡有什么大事小情,總急吼吼來尋自個兒商議。
因是陳斯遠也不在意,只道:“今兒個飲多了酒,明兒個一早再說吧?!?/p>
當下進得正房里凈手、洗漱,又有紅玉沏了釅茶來醒酒。陳斯遠正緩著宿醉,忽而外間傳來打門聲。
蕓香緊忙去開門,旋即嚷道:“大太太來了!”
嘖,這是掃聽得自個兒才回來,急吼吼的便尋了過來?
陳斯遠緊忙起身去迎,出門便見邢夫人神色急切,遙遙便道:“哥兒,你三姨有些不妥帖,這事兒須得找你商議了?!?/p>
陳斯遠趕忙將其讓進房里,邢夫人張張口,旋即一擺手:“都退下,這些話可不好傳揚出去?!?/p>
紅玉、苗兒彼此對視,只當邢三姐的婚事出了差池,頓時應聲退下。
待房門閉合,陳斯遠后頭道:“三姐兒怎么了?”
卻見邢夫人急切道:“不過是尋個由頭,三姐兒好著呢!”頓了頓,又道:“今兒個老爺?shù)昧谁I兒來的信,絮絮叨叨說了一通,我聽著……好似內(nèi)中有個機會!”
“機會?”陳斯遠狐疑不已。
邢夫人身子歪過來,右手順勢便搭在了陳斯遠胳膊上,低聲道:“上回昭兒回來,老爺給璉兒去了一封信。一則問林家家事如何處置,婚書、家產(chǎn)何時能帶回來;”
陳斯遠點頭,這倒是應有之意。林家世代列侯,到了林如海這一代雖爵位沒了,林如海卻高中探花。其后主持揚州鹽政數(shù)年,灰的、白的加起來可是豐厚得緊。
奈何林如海這一支雖單薄,可卻還有林家別房在,只怕當日得知林如海病重時,賈家做主讓賈璉這個榮國府四代襲爵人護送黛玉南下,便有促成寶、黛婚事,順勢將林家家產(chǎn)搬回榮國府之意。
順承明制,行鹽引制。明面上每引不過一兩五錢銀子,實則私底下各處鹽政衙門還有個‘預提’制。想要預提,每引還要多交二兩一錢的預提銀。
這預提銀不入國庫,直接走內(nèi)府進了內(nèi)帑。明、暗里鹽引所得每年可抵田賦一成半,這就是四百多萬白花花的銀子!也是因此,太上晚年這才北狩、南巡,過得比前明皇帝滋潤多了。
林如海為鹽運使,單是養(yǎng)廉銀就不是個小數(shù),更別提鹽商私底下的孝敬。若真?zhèn)€兒論起來,只怕此時林家家底比薛家還要厚實!
只是林如海探花出身,其后入館閣授翰林編修,又晉蘭臺大夫,集翰林、言官兩個升官快車道于一身,可是名副其實的清流。所以素日里吃穿用度不好太過鋪張,以至于黛玉初次來榮國府時才對賈家的富貴駭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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