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為陳斯遠褪去斗篷,又挪了座椅來,當下幾人坐下說話。甄封氏瞧著香菱小媳婦也似一直殷勤伺候左右,頓時心下不是滋味。
可轉念一想,若不是此人探聽了自個兒的消息,又心地良善派人護送英蓮一路南下找尋,她們母女二人又怎會重逢?
甄家雖是金陵甄家遠支,可也算是有些頭臉的,先前甄封氏還指望著陳斯遠能將女兒明媒正娶,可今兒個聽聞英蓮早早將自個兒交了出去,這心下頓時就沒了指望。
罷了,女兒自有運道,來日好歹是貴妾。若得了機緣,說不得也能扶正呢。
當下陳斯遠略略過問了幾句,眼見天色不早,便領著香菱回返。
二人出了三合院,陳斯遠牽了韁繩,四下觀量道:“往前走走吧,也不知能不能撞見租馬車、轎子的……你來時怎么來的?”
香菱裹了鼠皮大衣裳,笑著說道:“尋余六塞了一角銀子,車夫便將我送了來?!鳖D了頓,又道:“大爺不是騎馬來的嗎?不若咱們一道兒騎回去?!?/p>
“好啊?!?/p>
陳斯遠應下,當即將香菱先扶上馬,自個兒又翻身上去,將香菱攬在懷里,略略催馬,便在香菱驚呼聲中往內城而去。
這馬鐙只左右兩個,香菱兩條腿沒著落,便只好揪了鬃毛,身子緊緊貼在陳斯遠胸口。出得胡同轉上大街,陳斯遠心生戲謔,催馬愈發(fā)快行,惹得香菱自是驚呼連連。
虧得此時天色擦黑,不然定會被那腐儒數落有傷體統(tǒng)。待進得內城,陳斯遠策馬緩行,這才與香菱道:“你媽媽瞧出來了?”
香菱歪頭瞧了陳斯遠一眼,低聲道:“我自個兒與她說的?!?/p>
陳斯遠道:“嘖,想來你媽媽定是捶胸頓足,扼腕嘆息啊?!?/p>
香菱咯咯笑道:“沒有,媽媽雖有些失落,可也沒說旁的。再說了,大爺待我本就極好,我給大爺做妾是心甘情愿的。”
多好的姑娘啊,陳斯遠緊了緊雙臂,趁著四下無人在其耳垂上點了一口,這才催馬而行。
不一刻回返榮國府,二人自角門過夾道往自家回返,甫一入得內中,便有蕓香迎了上來。
“大爺大爺,今兒個太太、姨太太、珠大奶奶、二奶奶都送了帖子來,打初六開始,先是太太做東,而后是姨太太、珠大奶奶與二奶奶。”
初二回娘家,這是前明太祖朱元璋定下的規(guī)矩,沿襲數百年到今日已成了定例。從初三開始,各家親戚就開始走動起來。初三、初四兩日,賈赦、賈政須得往四王家中走動,余下六公、同僚留待小輩走動。
陳斯遠笑著應下,進得內中便有紅玉將帖子送來。
掃量一眼,王夫人宴請之日定在初七夜里,邢夫人定在初六,李紈定在初八,鳳姐兒定了初九。
方才撂下帖子,紅玉就道:“前頭聽了一嘴,說是史家初五來,到時云姑娘也來,這回等過了十五再回保齡侯府?!?/p>
云姑娘?史湘云?
陳斯遠心下神往,這釵黛都見過了,卻不知史湘云是何等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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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跨院。
邢夫人得了陳斯遠獻計,頓時心下難安起來。偏生回返東跨院多時,一直不曾見賈赦回返。打發(fā)人掃聽一番才知,敢情是有個五軍部的屬僚來訪,大老爺賈赦一高興領了那人欣賞自個兒私藏的扇面。
臨近晚飯,賈赦這才施施然回返。
邢夫人哪里還憋悶得???聽賈赦絮絮叨叨說過外頭事兒,禁不住嚼蛆道:“老爺,那烏進忠這回送的年禮……怎么瞧著不大對?”
“不對?”賈赦冷哼一聲道:“那老貨把持莊子幾十年,哪一回對過?頭二十年就是這個數,這些年拓荒了多少地?怎么可能還是這個數?罷了,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大面過得去就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