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自綺霰齋廂房里傳來。
麝月挑開簾櫳,往內(nèi)中觀量一眼,便見晴雯額頭敷著帕子,面上滿是病容,兀自一針一線繡著那腰扇。
麝月蹙眉不已,端了藥碗入內(nèi)道:“都病成這般了,那活計遲幾天做又如何?”
晴雯咳嗽兩聲,笑道:“應(yīng)承了遠(yuǎn)大爺,可不好耽擱了。”
麝月無奈嘆息一聲,將藥碗放在桌案上,湊坐炕頭道:“你若真?zhèn)€兒短了銀子,我這里還有二十兩,不若你先拿去用?”
晴雯用貝齒將絲線咬斷,搖頭笑道:“前一回就問你借了銀錢,可不好再借了。”
麝月知曉晴雯執(zhí)拗,便也不在多勸,于是朝著藥碗努努嘴說道:“那藥總要喝了吧?”
晴雯噗嗤一笑,應(yīng)承道:“好,我喝總成了吧?”當(dāng)下撂下活計,扭身端了藥碗在身前,又蹙眉苦惱道:“這藥湯子死命的苦,偏喝了幾副也不見效果?!?/p>
麝月附和道:“寶二爺也說只怕不大對癥,先前打發(fā)襲人往前頭去請?zhí)t(yī)了。”
晴雯深吸一口氣,抿嘴仰脖將湯藥咕咚咚一飲而盡,隨即苦得蹙起眉頭,撂下藥碗緊忙自匣子里尋了蜜餞丟進(jìn)嘴里。嚼動好半晌方才吐了口濁氣。
就聽麝月又道:“寶二爺說了,過會子也給你瞧瞧……他啊,心里頭念著你呢?!?/p>
晴雯心下熨帖幾分,嘴上卻道:“誰要他念著了?我自個兒賺了銀錢不會自個兒請?zhí)t(yī)瞧?”
麝月探手點了下晴雯額頭:“你啊,什么都好,就壞在這一張嘴上了?!?/p>
晴雯繃著小臉盯著麝月,忽而咳嗽兩聲,又咯咯咯笑將起來,說道:“罷了罷了,這回就算了,再有下回我真?zhèn)€兒拾掇了包袱回賴家!”
麝月禁不住勸說道:“寶二爺再是脾氣好,那也是主子?!?/p>
“主子又如何?”晴雯仰著小臉兒道:“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麝月知道勸不得,便只笑道:“罷了罷了,總是你有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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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門左近,賴大家的方才與賴大計較完,入內(nèi)迎面便見襲人行了過來。
襲人自是上前熱絡(luò)招呼,賴大家的便笑問:“你這是往哪兒去?”
襲人回道:“嬸子不知,寶二爺與晴雯染了風(fēng)寒,吃了幾副藥也不見好,這才打發(fā)我來請?zhí)t(yī)重新給瞧瞧。”
賴大家的應(yīng)了一聲,忽而心下凜然!
這幾日四下掃聽,那陳斯遠(yuǎn)果然待晴雯別有不同,說起話來和風(fēng)細(xì)雨不說,私底下更是對其贊嘆有加。
不過是十五六的哥兒,存的什么心思誰不知曉?
這些時日賴家極為不順,為防烏家兄弟牽連到賴家,賴大昨個兒夜里又偷偷給大老爺賈赦塞了一千兩銀子,好一番告饒,大老爺這才松了口。
夫婦二人方才計較一番,只覺這姓陳的能為實在忒大!前后幾回,逼得賴家丟了臉面、成了笑話不說,還足足賠出去三千兩銀子!這人簡直就是災(zāi)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