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遠正待應下,忽而外間傳來雜亂腳步聲,扭頭便見同貴引著紅玉急匆匆進了內中。
那紅玉倉促一福,急切道:“大爺,苗兒傳話,說是大太太發(fā)動了?!?/p>
發(fā)動?要產育了?
陳斯遠頓時激靈一下,幾欲抬腳就走。好在他兩世為人,頃刻間便壓住心思,緊忙看向薛姨媽。
薛姨媽便道:“那事兒總要夜里才去辦,遠哥兒先去東跨院吧,過會子我也要去呢?!?/p>
陳斯遠應下,當即領著紅玉急急往東跨院趕去。
他方才進了黑油大門,隨即便有賈璉匆匆而來。
二人聚在一處,賈璉也顧不得發(fā)賣丹丸股子的尷尬,湊過來與陳斯遠招呼幾聲。
陳斯遠蹙眉道:“穩(wěn)婆可來了?”
賈璉怔了下,趕忙道:“穩(wěn)婆一早兒就預備下來,一直留在府中。遠兄弟也不必太急切?!?/p>
陳斯遠搖頭道:“姨媽初次生產,又是這個年紀……實在讓人掛心啊?!?/p>
賈璉嘆息著應下,面上訕訕不已。隨著邢夫人產期臨近,王熙鳳沒少在賈璉耳邊嘮叨。
說這回若是個女孩兒還好說,不過是多一份陪嫁銀子罷了,老太太自會準備;可若生得是男孩兒,誰知大老爺會不會因著疼惜幼子,生出讓幼子襲爵的心思來?
起初賈璉只當是無稽之談,可架不住鳳姐兒念叨,如今就連他自個兒也拿不得準了。
二人不好過三層儀門,便進了外書房等候。那外書房里,賈赦兀自氣定神閑地瞧著收藏的扇面。
二人上前見了禮,賈赦便吩咐二人落座。陳斯遠心下如坐針氈,好歹是此一世第一個女人,又怎能坐得?。?/p>
眼見不時有婆子、丫鬟往來三層儀門,陳斯遠再也忍不住,起身道:“姨夫,還請借筆墨一用。”
賈赦擺擺手,陳斯遠便到了桌案前,自個兒研墨,隨即操著毛筆畫了個怪模怪樣的物件兒來。
一旁的賈赦瞧得納罕不已,開口問道:“遠哥兒畫的是何物???”
“回姨夫,此為鉗子,專用于婦人難產。姨媽這個年紀,又是初次生產,我心下實在不安,不若使人尋了鐵匠趕緊打制出來,說不得就有些用處?!?/p>
賈赦哭笑不得,不禁叱道:“胡鬧,夫人生產,自有太醫(yī)、穩(wěn)婆,你胡亂摻和個什么勁兒?”頓了頓,又笑著與賈璉道:“你也學著些,瞧瞧遠哥兒多孝順?你母親自有了身孕,日便來瞧一回,不是送進補之物,就是送些膳食,你這混賬可送過一針一線?”
賈璉唯唯應下,心下暗自撇嘴,他跟陳斯遠怎能一樣?誰他娘的樂意多個年長五六歲的母親?
教訓過了賈璉,賈赦又道:“瞧你這樣子怎地比我還急切?嘖,每臨大事有靜氣……遠哥兒莫要胡鬧,安心等著就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