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只覺柳公權(quán)真跡放在陳斯遠(yuǎn)手中,心下忐忑頓時為之一空,當(dāng)下只唏噓著道:“遠(yuǎn)兄弟盡力就好,也不必太過苛求?!?/p>
陳斯遠(yuǎn)頷首,不再停留,起身告辭。李紈將其送出房外,待回轉(zhuǎn)身形,便見賈蘭懵懂著欲言又止。她便摟了其道:“蘭哥兒,為娘今兒個教你個道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賈蘭方才進學(xué),哪里知道這些道理?只是搖頭道:“孩兒不大懂,家中乃是公府,莫非還有宵小敢欺上門來不成?”
李紈禁不住意味深長道:“外人如何不好說,你又怎知府中之人不會惦記?”
賈蘭思量一番,忽而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我聽嬤嬤說大爺爺貪占了林姑姑的家……”
“噤聲!”李紈呵斥一聲,嘆息道:“自個兒知道就是了,這等事兒以后不必說出來?!?/p>
賈蘭應(yīng)下,貼在母親懷里蹙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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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陳斯遠(yuǎn)出了李紈居所,領(lǐng)了紅玉回返自家小院兒。方才到得家中,便有香菱來迎,說道:“方才云姑娘身邊兒的翠縷,與林姑娘身邊兒的雪雁,都送了物件兒來。雪雁送了絡(luò)子,說是林姑娘親手打的;翠縷送了帕子,也說是云姑娘自個兒繡的呢。”
陳斯遠(yuǎn)心下計較著明日去見燕平王,因是只略略頷首便進了內(nèi)中。香菱隨行左右,見其渾不在意,又道:“大爺最好瞧瞧,我看林姑娘打的那絡(luò)子極好呢?!?/p>
“哦?”陳斯遠(yuǎn)回過神來才笑道:“拿來我瞧瞧?!?/p>
香菱便笑著將那絡(luò)子送了來。
這絡(luò)子是懸于腰間,用來妝點玉佩的,形制別無奇異處,唯獨用的繩結(jié)隱隱與那同心結(jié)相類。
陳斯遠(yuǎn)思忖一番,抬眼見香菱笑盈盈看過來,便笑道:“果然極好。”
當(dāng)下解了玉佩,裝于絡(luò)子中,又重新懸于腰間,頓覺心下熨帖。這人心都是肉長的,陳斯遠(yuǎn)對黛玉照拂有加,若林妹妹始終冰冷,只怕來日二人就要相敬如冰了。
如此也好,有來有往的,黛玉翻過年才十二,正是情竇初開之時,說不得二人便能擦出火花呢?
陳斯遠(yuǎn)又瞧了湘云的帕子,卻是個青色蘭花金絲紋帕子,針腳略欠佳,可湘云才多大年紀(jì)?繡出這等帕子只怕要靡費一月之功。
又聽香菱說起,明日湘云便要回保齡侯府過年,陳斯遠(yuǎn)便點了點頭。略略小坐片刻,眼看申時已過,他便道:“也別忙活了,我過會子往能仁寺新宅去?!?/p>
紅玉、柳五兒兩個心下略略失落,卻也知本就在情理之中。那紅玉面上不顯,就笑道:“早知有此一遭,我方才都不曾吩咐婆子燒水呢。”
陳斯遠(yuǎn)笑著與她們兩個道:“別急,明兒個我就在家了?!?/p>
此言自是惹得兩女嗔怪不已,目光瞥過來,又隱含少許幽怨。
少一時,陳斯遠(yuǎn)起身離家,自后門出來。因此行帶了柳公權(quán)真跡,是以先前吩咐了小廝慶愈,又借用了榮國府馬車。
當(dāng)下陳斯遠(yuǎn)捧了真跡乘車往能仁寺新宅而去,自不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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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仁寺左近,陳家新宅。
自打得知陳斯遠(yuǎn)回返,尤三姐、尤二姐姊妹兩個便急急回返家中。
入內(nèi)果然見晴雯與兩個婆子都回來了,非但如此,還多了個小拖油瓶。
尤三姐納罕著問過,才知敢情是晴雯的妹妹鸞兒。
鸞兒別了母親,隨著姐姐晴雯一路雖舟車勞頓,但每日家飯食管飽、零嘴不斷,于是非但不曾單弱,反倒比在蘇州時肉了一些,原本消瘦的瓜子臉這會子也成了小圓臉。
小姑娘粉雕玉琢的瞧著十分可人,尤三姐逗弄幾句,便覺欣喜,于是賞了好些吃的、穿的不說,臨了又與晴雯道:“鸞兒如今雖小,可既然隨了遠(yuǎn)哥哥,總要有月例定下。這般,往后就暫且定下兩串錢,等鸞兒得用了再往上漲?!?/p>
晴雯感念著謝過,尤三姐因著得意晴雯,便嗔道:“每回求了你裁衣裳我也不曾道謝,偏你這會子反倒客套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