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才得了七萬莊票,再加上薛姨媽與賈家眾人,陳斯遠回頭兒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料想此事定然手到擒來。
心下這般想著,馬車轆轆而行,及至臨近皇城前,車外小廝慶愈忽而說道:“大爺,那好似是妙玉師父的轎子?!?/p>
“嗯?”陳斯遠回過神來,緊忙挑開車簾,遙遙便見一頂青呢軟轎自宮門行出來,那轎簾挑開一角,露出半張臉兒來,果然是妙玉。
須臾內(nèi)中之人瞥將過來,便瞧見了陳斯遠。陳斯遠朝著妙玉略略頷首,妙玉只點了下頭,便將轎簾放下。
馬車自是比軟轎快一些,待離得遠了,陳斯遠才與車外慶愈道:“妙玉時常往宮中走動?”
慶愈道:“回大爺,好似每月總有幾回?!?/p>
陳斯遠點點頭,撂下車簾若有所思。先前便聽聞妙玉時常出去走動,卻不想是往皇宮走動。是了,妙玉帶發(fā)修行,自是比尋常人等更容易進出宮城。
當下陳斯遠也不多想,便吩咐慶愈徑直往能仁寺新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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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城東,八寶胡同,薛家老宅。
薛家規(guī)矩比不得賈家那般兩餐三點,不過是一日三餐。這日一早兒,新婦曹氏便領(lǐng)了荷心、穗錦兩個丫鬟又往西路院正堂里來立規(guī)矩。
丫鬟同喜在門前迎了,便笑著將曹氏引入內(nèi)中。
堂內(nèi),薛姨媽正與寶釵說著話兒,見曹氏來了,趕忙笑著招手:“你也坐,若我說,也不用每日都來立規(guī)矩。”
曹氏道:“禮不可廢?!?/p>
說著到底規(guī)規(guī)矩矩屈身一福,薛姨媽便心下熨帖,面上禁不住點頭連連。她目光越過曹氏,又仔細觀量了荷心、穗錦兩個丫鬟。
這兩個丫鬟俱都身姿豐腴、地閣豐腴,俗稱宜男之相,曹家顯是用了心的。
奈何兩月過去,那薛蟠每日折騰不休,偏生不見誰有了動靜。非但如此,薛蟠先前的妾室也不見動靜。
此番再如何也怪罪不到旁人頭上,錯非薛蟠這會子年紀還小,薛姨媽都想尋了百草堂多拿些丹丸回來了。
當下曹氏聽了吩咐落座,面上嫻靜一片,一一答了日間情形,又說了年節(jié)須往各處送的賀禮,一時間事無巨細,便是薛姨媽再挑剔,這會子也說不出什么來。
她心下暗忖,這個兒媳婦果然是個賢惠的,除了不能生養(yǎng),旁的真真兒是沒的挑。
待婆媳說過話兒,那曹氏便領(lǐng)了丫鬟回返東路院處置庶務(wù)。
薛姨媽便蹙眉道:“你嫂子是個好的,奈何你哥哥實在不爭氣?!?/p>
寶釵知薛姨媽所想,便勸慰道:“媽媽也不用太過急切,這兒女緣都是天定,說不定什么時候就來了呢?!?/p>
薛姨媽只蹙眉點頭,沒再說什么。正待此時,外間有婆子入內(nèi)回話兒:“太太,同貴打發(fā)人傳信兒,說是遠大爺自江南回來了?!?/p>
“哦?”薛姨媽霎時間心緒激蕩,便是一旁的寶釵也不禁面上動容。
且不說薛姨媽與陳斯遠戀奸情熱,單是寶釵先前也將一顆心大半都放在了陳斯遠身上。兩人只道陳斯遠只怕年后才會回返,誰知他竟趕在年前就回了。
于是紛紛思忖:他莫不是因著自個兒才頂風冒雪回來的?
心下遐思不斷,薛姨媽就道:“這個遠哥兒,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寶釵便道:“許是遠大哥惦記學(xué)業(yè)……聽聞下一刻遠大哥便要下場呢?!?/p>
薛姨媽道:“菩薩保佑,遠哥兒品貌才學(xué)樣樣不缺,金榜題名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兒?!?/p>
寶釵便笑著頷首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