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繡橘回返,笑著湊過來,眼見二姑娘羞不可抑,便故意作弄道:“這婚姻大事固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府中還有老太太在呢。姑娘若是不喜,咱們不若求了老太太,讓大老爺將這話兒收回去就是了?!?/p>
迎春抬首白了其一眼,到底沒說話兒。繡橘就道:“瞧瞧,姑娘心下也滿意著呢!”
迎春惱羞成怒,起身甩了個枕頭過去:“再胡吣,改明兒都將你們退回去!”
司棋、繡橘嘻嘻哈哈避讓,又哪里瞧不出自家姑娘喜不自勝?
是啊,陳斯遠品貌、性情、能為、才干,哪一樣不是一等一的?得這般良人為郎君,尋常姑娘家只怕做夢都要笑醒了的。
有道是一家歡喜一家愁,二姑娘迎春房里歡天喜地,寶姐姐自然苦悶得緊。雖說心下篤定陳斯遠并不曾應下,可想是一回事兒,寶姐姐這會子更想聽其親口與自個兒說。
因是寶釵領了鶯兒匆匆回轉,臨近大觀園正門前,寶姐姐忽而停步,思量著朝鶯兒使了個眼色。
鶯兒眨眨眼,頓時心領神會而去。少一時回轉,與寶釵說道:“茶房的婆子說瞧見遠大爺回園子了,料想這會子便在清堂茅舍……姑娘?”
鶯兒話還沒說完,寶姐姐便挪動蓮步往西而去。此間往清堂茅舍去有兩條路,一條大路,須得過了沁芳橋沿甬道往西北而行;另一條就要繞遠一些,需要過怡紅院、白石橋、曲洞長廊、玉皇廟才到。
寶姐姐便是心下急切,也不曾忘了遮掩,因是便尋了繞遠的路。
好半晌到得玉皇廟后,寶姐姐不好徑直尋上門,便由鶯兒去尋。
卻說陳斯遠哭笑不得回返清堂茅舍,全然沒想到賈赦過后會將畫餅之事說與邢夫人,此時正與小丫鬟蕓香逗悶子,誰知便聽外間有人呼喚:“遠大爺?”
陳斯遠抬眼觀量,見來的是鶯兒,緊忙撇下蕓香行了出來。
到得門外,鶯兒便低聲道:“遠大爺,我們姑娘在玉皇廟后頭等著呢?!?/p>
陳斯遠蹙眉納罕道:“出了何事?”
鶯兒眨眨眼,道:“遠大爺不知?”見其搖頭,便將方才綴錦樓之事說了出來。
陳斯遠好一番無語,隨即嘆了口氣……邢夫人本就是沒城府的,如今又給自個兒生了個兒子,實在不好與其計較。
當下緊忙往玉皇廟后而來,遙遙便見寶姐姐一襲素凈月白襖子,正俏生生立在方才綻放的桃樹下。
陳斯遠快步上前,鶯兒停在遠處望風。
“我……”
“你……”
二人同時開口,又一并止住話頭兒。寶姐姐一雙水杏眼盯著陳斯遠,見其眸中滿是關切,頓時暗自舒了口氣。
陳斯遠便笑道:“我方才可什么都沒說,都是大老爺自說自話,還不等我說什么便把我打發(fā)了出來?!彼謱①Z赦存著的心思也一并說了出來。
寶姐姐心下愈發(fā)熨帖,暗忖果然與自個兒想的一般。許是因著方才心緒激蕩,此時寶姐姐難得露出幾分小兒女情狀,不禁嗔道:“你……往后少招蜂引蝶的?!?/p>
陳斯遠見其模樣嬌俏可人,便忍不住偷偷扯了她的手兒。
寶姐姐頓時心驚,趕忙四下觀量,嘟囔道:“被人瞧見了……”
陳斯遠笑著道:“寶妹妹簡直是天生的大婦……”見寶釵一雙水杏眼納罕瞧過來,他才戲謔道:“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斗得過狐媚子、打得過流氓。”
寶姐姐瞪著一雙水杏眼哭笑不得,道:“哪里來的俏皮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