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兒撇嘴道:“那張道士瞧著就是個不著調的,張口‘呵呵’‘哈哈’個沒完,還是什么大幻仙人呢,我看更像是個老頑童?!鳖D了頓,又低聲道:“我看東府大爺也沒把這大幻仙人當回事兒呢,眼瞅著二人說了兩句,珍大爺就道‘再多說,我把你這胡子還揪了呢!還不跟我進來’。”
苗兒學得惟妙惟肖,引得陳斯遠大笑不已。他前幾日打過一回交道,當時便覺這大幻仙人的確有些不著調。
苗兒待了一會子,將那一壺冰鎮(zhèn)酸梅湯留了下來,扭身便回去尋邢夫人了。
她才走,過得須臾又有鳳姐兒領著小丫鬟豐兒,牽著巧姐兒來了。
陳斯遠眼見鳳姐兒略略蹙眉,待廝見過便問道:“二嫂子怎地不大高興?”
“快別提了?!兵P姐兒搖著團扇蹙眉搖頭。卻是因著方才鳳姐兒提及給巧姐換寄名符,那張道士拿了寄名符來便要抱巧姐兒……張道士八十多歲的人了,雖身子骨瞧著還算康健,可誰能保不出個意外?
閃了腰、摔了巧姐兒,到時候好好一樁事又成了壞事兒!因是鳳姐兒趕忙巧言推脫了一番,這才將此事遮掩過去。加之今日實在悶熱難耐,鳳姐兒這會子小衣沾身,只覺分外難受,這才不大高興。
只是這等小事不好說出口,鳳姐兒便又笑著謝過陳斯遠前后奔走,又命巧姐兒乖巧地叫了一聲兒‘遠大叔’。
巧姐兒這會子眼看就要七歲,粉雕玉琢的,瞧著十分可愛。待鳳姐兒與陳斯遠說過半晌,那巧姐兒忽而就說道:“遠大叔,我生兒時能送我個好似四姑姑那樣兒的玩意嘛?”
鳳姐兒頓時教訓道:“快住口,哪兒有當面問人討賀禮的?”
陳斯遠笑道:“童言無忌,二嫂子何必訓斥?”又低頭揉了揉巧姐兒的腦袋道:“好,到時候我定送你個好看好頑的?!?/p>
巧姐兒頓時歡喜起來,又赧然著抱了鳳姐兒的大腿,半邊身子遮在鳳姐兒背后,偏又探出個小腦袋來瞧著陳斯遠笑。
鳳姐兒不好意思道:“這……遠兄弟破費了?!闭f著也揉了揉巧姐兒腦袋道:“遠兄弟也知我見天忙得腳打后腦勺,這孩子多是奶嬤嬤帶著,我自個兒實在沒空管教?!?/p>
陳斯遠說道:“巧姐兒瞧著就是個好的,待長大一些,定是閨閣瓊秀。若我說,二嫂子也不用多管?!?/p>
鳳姐兒抿嘴笑了,道:“她還小著呢,如今還不好說?!?/p>
過得半晌,前頭平兒來尋,鳳姐兒告惱一聲兒,領著巧姐又往回去。那巧姐兒被鳳姐兒拖著前行,走出去十幾步忽而扭頭,朝著陳斯遠瞇眼漏齒笑將起來。
陳斯遠身旁忽而有聲音笑道:“哥兒好似最得年歲小的姐兒青睞,前有四姑娘,如今又有巧姐兒?!?/p>
陳斯遠回頭,才見不知何時司棋悄然湊到了身旁。
陳斯遠道:“怎么不陪著你們姑娘?”
司棋道:“姑娘忙著游逛呢,我實在不耐暑熱,干脆來這兒躲清閑?!焙龆骋姷厣系乃崦窚?,頓時歡喜道:“呀,正難受得緊,還請哥兒賞一杯酸梅湯?!?/p>
陳斯遠大咧咧落座,隨手一擺,道:“自個兒倒就是。”
司棋便蹲踞下來,自個兒倒了一碗,小口慢悠悠一飲而盡,喝罷‘哈’的一聲兒,擦了擦鬢角、脖頸的汗珠,嘆息道:“可算活過來了?!?/p>
頓了頓,又奪了陳斯遠的扇子為其打扇,低聲道:“哥兒可知方才是個什么情形?”
“什么情形?”
司棋撇嘴道:“那張道士要為寶二爺說親呢?!?/p>
“哦?”
“先說有家小姐芳齡十五,與寶二爺年歲相當。老太太推說寶二爺算過來,須得遲一些成婚,那張道士請了通靈寶玉去瞧,轉頭兒又送了一托盤各色物件兒來。旁的不提也罷,內中單有個金麒麟?!?/p>
陳斯遠明知故問道:“這金麒麟又是什么說法?”
司棋撇嘴道:“林姑娘前腳與哥兒定了婚約,后腳老太太便將云姑娘接進了碧紗櫥,存的什么心思,闔府誰人不知?那云姑娘脖頸上便掛著個金麒麟……呵,哥兒說天下間哪兒有這般湊巧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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