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姐姐蹙眉道:“多事之秋啊。”
陳斯遠忽而笑著道:“我思量一番,倒是有個主意……”眼見寶姐姐瞧過來,陳斯遠低聲說道:“……妹妹可知桂花夏家?那夏家有個女孩兒名夏金桂,年歲正與寶兄弟相當,又是孤女寡母,若結(jié)了親……那夏家的家產(chǎn),豈不盡數(shù)填補了榮國府?”
寶姐姐頓時警醒著瞥了陳斯遠一眼:“那夏家與我家是故交,情形如何我自然知曉……只是你是怎么知道的?連人家女孩兒的閨名也掃聽到了?”
陳斯遠為之一噎。是了,寶姐姐停了冷香丸,再是停機德,愛戀之中又與旁的女子何異?當下他趕忙胡謅道:“有一回文龍說的?!?/p>
寶姐姐頓時釋然,說道:“原來如此……也不瞞你,先前哥哥說親時,那會子還沒尋到曹家,媽媽倒是提了兩回夏家。”
陳斯遠暗自松了口氣,心下暗道,往后可不好口不擇言。寶姐姐早慧,林妹妹聰敏,表姐又是一副看破世間事的模樣,胡亂扯謊后患無窮啊。
他趕忙道:“妹妹以為我這主意如何?”
寶姐姐蹙眉道:“那夏家也是皇商,只怕姨媽不大瞧得上?!?/p>
陳斯遠揶揄一笑,道:“妹妹還真當寶玉是國舅老爺了?本朝只封貴妃父母,從未聽過有封賞貴妃兄弟的。就寶玉那個性子,換來夏家十幾萬家產(chǎn)有何不舍的?”
寶姐姐噙了笑道:“咱們在外頭瞧得清楚,不過姨媽與老太太啊……心氣兒高著呢?!鳖D了頓,又道:“總是個法子,明兒一早我與媽媽提一嘴,看媽媽如何想吧?!?/p>
陳斯遠笑著頷首。正事兒說過,恰月上柳梢頭,二人自是好一番風花雪月,及至亥初時分方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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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轉(zhuǎn)過天來,寶姐姐心下記著陳斯遠囑托,一早兒用過早點便往東北上小院兒而來。
誰知寶姐姐入得內(nèi)中,薛姨媽卻方才起身,如今正對鏡梳妝呢。那同喜為其梳頭,掃量一眼鏡中人便道:“太太瞧著與姑娘如同姊妹一般,說是母女兩個,外人只怕還不信呢?!?/p>
寶姐姐觀量一眼,也道:“媽媽新?lián)Q的脂粉果然養(yǎng)顏,如今脖頸上的細紋都不見了呢?!?/p>
薛姨媽心下惴惴,胡謅道:“也是因著最近款了心,這才顯得年輕了些許?!鳖D了頓,趕忙轉(zhuǎn)移話題道:“我的兒,你怎地一早兒就來了?”
寶釵給薛姨媽遞了個眼神兒,薛姨媽便會意了。待梳過頭,便將丫鬟打發(fā)下去,母女兩個私底下計較起來。
待寶釵說過,薛姨媽便面色古怪道:“不想你倒是真將玉兒當做了手帕交了?!?/p>
寶姐姐嫻靜道:“這一來,林妹妹雖嘴上不饒人,性子卻是極好的;二來……媽媽也知他來日要指望著林家的家世,方才好縱橫官場。若來日林妹妹陪嫁太過寒酸……只怕外人會腹誹不已呢?!?/p>
薛姨媽便笑道:“罷了,你既不在意,我又何必多嘴?只是……我的兒,林家姑娘雖是兼祧,可好歹另居一房。這往后成了婚,遠哥兒不拘是往她那兒多一些,還是往你這兒多一些……只怕還有的計較呢。”
寶姐姐自是聽出言外之意,不禁臊得紅兒臉兒,道:“媽媽再這般說,我可不敢待了?!?/p>
薛姨媽掩口笑過一場,暗忖那小良人倒是身子健碩,卻不知到時忙不忙的過來。當下應(yīng)承道:“說來前一回見了夏家太太,她還抱怨呢,話里話外都是為那夏金桂打抱不平。我回頭兒與你姨媽提一嘴,若真?zhèn)€兒成了,反倒是好事一樁?!?/p>
寶姐姐目的達成,又陪著薛姨媽說了會子話兒,這才起身離去。那薛姨媽用過早飯便往王夫人院兒尋來。
入得內(nèi)中,姊妹二人說了些家常,薛姨媽方才說道:“姐姐,不是做妹妹的推脫……姐姐也知我家如今情形,前兩日金陵來信兒,說是二房的哥兒、姐兒不日便來來京。這哪里是投奔?分明是催債的。
昨兒個我仔細算了算,莫說是三萬兩,如今只怕三千兩都拿不出手啊?!?/p>
王夫人嘆息道:“你也不容易,各家都有各家的難處。奈何我家如今實在太過艱難……若不填補了虧空,只怕就要壞了娘娘的名聲?!?/p>
薛姨媽道:“我如今手頭雖銀錢不多,卻也認識別的皇商。姐姐可知桂花夏家?”
王夫人納罕道:“倒是聽過一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