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遠笑道:“說來……那妙玉原本是留給寶兄弟,我就不信出了這檔子事兒,太太還能容得下她。”
寶姐姐低聲道:“一則是容不下……二則,她只怕也不好走。”
見陳斯遠有些費解,寶姐姐便道:“我家留在府中,還借給姨媽三萬兩銀錢呢。平白遮蔽了她二年,她不出些血,還想全須全尾的出府?”
陳斯遠略略愕然,細想又覺在情理之中。想那原文中,黛玉家產(chǎn)盡數(shù)貼補了榮國府,到最后還不是落得個‘玉帶林中掛’?王夫人待外甥女都這般狠毒,又豈會放過那妙玉?
寶姐姐見其不言語,還當他不大信,便又低聲道兒:“昨兒個她回來,姨媽便讓周瑞家的領(lǐng)著胡太醫(yī)去了?!?/p>
真狠??!
陳斯遠轉(zhuǎn)念一想,那自個兒給了大蒜素的方子……豈不是壞了王夫人的好事兒?
寶姐姐見其蹙眉不已,便追問了一嘴。陳斯遠便將此事說將出來,惹得寶姐姐好一陣皺眉。
說道:“姨媽自打與那夏金桂親近起來,這心腸是愈發(fā)的狠辣了。你如今無意而為,不過是惹了其不快,往后再不好擋了其道。”
正說話間,外間忽有蕓香、鶯兒一并入內(nèi),二者嘰嘰呱呱道:“可不好啦,外頭來了一對兒母子,如今正跪門求二奶奶開恩呢?!?/p>
陳斯遠與寶釵對視一眼,俱都猜到此番乃是王夫人所為。寶姐姐還有些幸災樂禍,陳斯遠卻暗忖,那來旺才調(diào)撥去管僧道沒多少時日,只怕鳳姐兒還不曾與倪二切割干凈。
王夫人這是急了,為了掌家一事,已然不顧榮國府名聲了。
寶姐姐想著去榮慶堂瞧熱鬧,便起身告辭而去。陳斯遠送過寶姐姐,回身便見紅玉正與五兒嘀咕著,見了陳斯遠,五兒便問道:“大爺,紅玉姐姐說這回太太又要掌家了呢?!?/p>
陳斯遠思量道:“大差不差吧……不過,福禍相依,太太再行掌家,只怕不見得是好事兒啊。”
五兒心下不解,待要追問,陳斯遠卻挪步又回了書房。他心下暗忖,這王家女果然是內(nèi)斗內(nèi)行、外斗外行啊。只是老太太又不是傻的,又豈會讓王夫人真?zhèn)€兒得了逞?
這邊廂暫且按下不表,卻說寶姐姐一路兜轉(zhuǎn)至榮慶堂,此時除去黛玉、李紈,三春、邢夫人、王夫人俱在。
寶姐姐見過禮,便悄然停在王夫人身后。便有周瑞家的匆匆入內(nèi),將外間情形說了一通。
賈母人老成精,聞言頓時瞥向王夫人。那王夫人卻鼻觀口、口觀心,只不住地捻動佛珠。
賈母便問道:“鳳丫頭可去處置了?”
周瑞家的道:“平兒引了那母子去了門房問話兒,倒是沒見二奶奶。”
王夫人正要接茬,賈母便道:“那便等鳳丫頭來了再說。”
此言一出,那王夫人便只好止住話頭兒。邢夫人反應(yīng)慢,瞧了王夫人與賈母半晌,方才反應(yīng)過來,敢情又是這二位在斗法。她也不管什么掌家事宜,只樂呵呵瞧起了熱鬧。
少一時,鳳姐兒領(lǐng)了平兒匆匆入內(nèi)。方才見過禮,那賈母便道:“鳳丫頭,怎么就有人鬧上門兒來了?”
鳳姐兒可不是邢夫人,這會子心下哪里不知此番是王夫人下的絆子?
她這會子心下暗恨,恨自個兒合該早些聽了陳斯遠的勸。若早些與那倪二切割清楚,又豈有今日之禍?
鳳姐兒暗咬銀牙,可老太太發(fā)問了,她總不好遮掩過去。便是她自個兒遮掩了,也會有人將內(nèi)情說將出來。
于是鳳姐兒便道:“都是孫媳婦行事不謹慎。這二年孫媳婦眼看府中周轉(zhuǎn)不濟,便存了錢生錢的心思。于是尋了倪二將銀錢放出去,一年出息不過幾百兩,也大多貼補了府里?!?/p>
平兒在一旁轉(zhuǎn)圜道:“老太太,大太太、太太,我們奶奶不過是將銀錢放給了倪二,約定了月息三分,隨取隨用。至于倪二再往外放,可與我們奶奶再無干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