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遠笑問昨日情形。寶姐姐氣惱著說將出來,卻是因著鳳姐兒沒來,薛姨媽也在自家老宅沒來,此番只賈母與王夫人同席,二人果然鬧了個不歡而散。
那賈母夾槍帶棒說了幾句也就罷了,臨了又說螃蟹寒涼,推說鬧了肚子,酒宴才過半就回了榮慶堂。
陳斯遠便勸說道:“妹妹心下早知如此,又何必氣惱?”
寶姐姐蹙眉道:“若不是姨媽央求,我才不會干這起子費力不討好的事兒呢。昨兒個夜里我又與云丫頭好生道惱,虧得云丫頭心思不多,不然過后還不知怎么惱我呢?!?/p>
陳斯遠見此,干脆扯了寶釵入懷,溫聲細語好一番安撫。實則寶姐姐沒說的是,那席間賈母好生將寶琴夸贊,說得其天上才有、地上絕無,又惹得寶玉那瞧不出眉眼高低的好一番附和。
寶姐姐如今早就不去想那勞什子的金玉良緣,可薛家大房、二房間隙已生,她又怎肯平白讓寶琴壓過自個兒一頭?
奈何過后評詩,林丫頭又得了頭一等,寶姐姐只與寶琴同列次一等。換做旁人也就罷了,與琴丫頭同列一等,寶姐姐如何能忍?
陳斯遠慣會察言觀色,眼見勸說半晌也不見寶姐姐消了氣兒,便知這內(nèi)中定有寶琴之故。
這等事兒不好勸說,他便故作不知,又趁著四下無人與寶姐姐好生溫存,自不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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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仁寺左近。
牙人擠出一抹笑道:“姑娘哎,小的實在沒見過姑娘這般難伺候的。前頭那兩進宅院,姑娘嫌貴;如今這一進小院兒不過三十兩一年,姑娘又嫌小……嘖,小的走了一下晌了,沒得為這買賣磨平了鞋底子,要不然姑娘另請高明?”
清梵蹙眉說道:“我又不曾說錯,這屋舍極為破敗,哪里就值三十兩一年了?”
牙人拱手道:“內(nèi)城寸土寸金,可不就得三十兩?姑娘若是還嫌貴,不若去外城尋一尋?”
清梵正待說旁的,后頭的妙玉就道:“就此處吧。”
清梵一肚子話頓時憋了回去,氣悶著回頭兒瞧了妙玉一眼,這才與那牙人計較起來。
過得半晌,總算定下房租事宜。半年一付,預(yù)留五兩銀子押金。
牙人可算松了口氣,當即尋了文契簽字畫押,得了二十兩銀子快步而去。
眼見管銀子的清梵不大高興,韓嬤嬤便勸說道:“要我說選在內(nèi)城也好,省得來日姑娘往來還要雇請車馬?!?/p>
清梵一琢磨也是,那高門大戶如今聚居內(nèi)城,若是住在外城可不就要雇請車馬?
另一婆子緊忙拾掇了臥房,妙玉便入得內(nèi)中再不出來。碧痕跟著四下拾掇,清梵又尋了韓嬤嬤計較道:“只怕還是得請個廚娘來,不然每日從酒樓里采買飯食,余下這二十多兩銀子只怕?lián)尾涣藥兹??!?/p>
韓嬤嬤嘆息一聲,往內(nèi)中瞧了一眼,嘆息道:“罷了,左右時辰還早,我往人市逛逛,看看能不能請個廚娘來。”
韓嬤嬤一去,清梵等拾掇了半日,可算拾掇停當。隨即韓嬤嬤便領(lǐng)了個四十出頭的廚娘回來,讓其試著做了晚飯。
晚飯送進內(nèi)中,妙玉只挑了一筷子便蹙眉不已。
韓嬤嬤與清梵對視一眼,便說道:“姑娘……可不大對胃口?這廚娘可是二兩銀子一個月請來的,再貴的……只怕咱們也請不起了?!?/p>
妙玉眉頭舒展,點了點頭,輕聲道:“還好。”
說罷又挑了一筷子悶頭吃用起來。韓嬤嬤與清梵頓時松了口氣,只道這回請對了廚娘。
卻不知二人才出去用飯,那妙玉便捂著嘴干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