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邢甄氏滿面堆笑,遙遙招呼道:“遠哥兒!”
待陳斯遠上前見了禮,邢甄氏才低聲道:“我怎么聽篆兒說,遠哥兒給岫煙謀了個抄書的差事?這兩日,也不見遠哥兒送了稿件來?!?/p>
陳斯遠笑道:“舅母不知,這兩日府中上下忙亂,我也得了差遣,實在沒空撰寫?!?/p>
邢甄氏便道:“原來如此,遠哥兒先去見大太太吧,待回來莫忘了瞧瞧岫煙……她這兩日沒少提起遠哥兒呢?!?/p>
這話聽聽就好,以邢岫煙的性子,心下再是想念也不會宣之于口。陳斯遠正好尋邢甄氏有事兒,便道:“舅母,不知元宵日……表姐如何安排?”
邢甄氏頓時訕訕道:“還能如何安排?貴妃歸省,我家與賈家本就是拐著彎兒的親戚……岫煙自是要在房中躲避?!?/p>
這話滿是自慚形穢之意,連邢甄氏都沒將邢岫煙與賈家一眾姑娘等同,更遑論旁人?
陳斯遠情知此事強求不得,也沒必要強求,便低聲道:“如此一來,表姐豈不憋悶?舅母不知,我在能仁寺左近有一處三進宅子,又有個不大不小側(cè)花園。我看這幾日若是別無他事,舅母一家子不妨先去我那兒小住,待賢德妃省親過會再行回返?!?/p>
三進宅子,還帶個側(cè)花園?
邢甄氏聞言頓時雙目放光,本待一股腦應(yīng)承下來。轉(zhuǎn)念一琢磨,自個兒與邢忠去了,只怕邢岫煙又礙于顏面不好與陳斯遠過多往來,此番不若讓邢岫煙自個兒去?
這幾日她得空便尋邢夫人說道,那邢夫人雖不曾明說,卻隱隱有贊成之意。邢甄氏暗自思量,左右也是為妾,這遲一些不如早一些,若是此番玉成好事,那轉(zhuǎn)頭遠哥兒還能虧待了他們家?
于是話到嘴邊趕忙改口道:“這……我與你舅舅有差事在身,只怕走不開。我看不如讓岫煙去借住兩日,待過了十五再回轉(zhuǎn)?”見陳斯遠欲言又止,邢甄氏又趕忙大包大攬道:“我這就尋她說去,遠哥兒先去見了大太太再說?!?/p>
陳斯遠應(yīng)下,便過了三層儀門,隨著苗兒往東跨院正房而來。
不提陳斯遠如何,卻說邢甄氏目送其進了三層儀門,扭身便回了廂房。
方才陳斯遠途徑此處被邢甄氏喚住,自是落在邢岫煙眼里。她與陳斯遠正是兩情相悅、你儂我儂之時,可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料想過會子陳斯遠便會來尋自個兒,她便垂了螓首,咬了下唇,偏生禁不住面上浮起淺笑來。
待邢甄氏推門而入,邢岫煙方才褪去笑意。
“我的兒,方才遠哥兒與我說了,怕貴妃省親那日你在房中憋悶,便邀你往能仁寺的新宅去借住幾日,待省親過了你再回來?!?/p>
這……還不曾過門,哪里好隨意登門?
邢岫煙便蹙眉道:“媽媽,這只怕——”
誰知話還沒說完,便被邢甄氏打斷道:“我想著也是好事兒,方才便代你應(yīng)承了下來。左右你們倆本就是表姊弟,誰還能胡亂嚼老婆舌?”
再者說了,陳斯遠今日不來、明日必至,眼看與邢岫煙一對兒神仙眷侶也似,本就是吐字頭頂?shù)氖印鲾[著的事兒,這會子扭扭捏捏、遮遮掩掩又給誰瞧呢?
不待邢岫煙說什么,邢甄氏便推說還有差事,緊忙便走了。
邢岫煙攥著帕子略略蹙眉,旋即嘆息一聲落座下來。一旁的小丫鬟篆兒便喜滋滋道:“過兩日要去遠大爺新宅?我聽蕓香說,那新宅是三進的,還有個側(cè)花園子呢?!?/p>
邢岫煙悶聲不吭也不理篆兒,手撐桌案慢慢舒展開眉頭,面上卻帶了幾分嗔意。篆兒見勢不妙,緊忙住了口。待過得半晌,便有陳斯遠尋來。
篆兒將其讓到內(nèi)中,緊忙往西梢間避開,內(nèi)中便只余下陳斯遠與邢岫煙。
陳斯遠笑著上前,俯身觀量了其一眼,道:“惱了?”
邢岫煙嗔看他一眼,道:“也不說事先與我商量一嘴?!?/p>
陳斯遠就道:“與你商量,一準兒不同意,還莫不如與舅母說了呢。”頓了頓,又扯了邢岫煙的手兒道:“人家熱熱鬧鬧的省親,本就與你無干,又何苦悶在房里受苦?左右表姐這輩子都逃不掉,不如先去那宅子里瞧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