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兒羞怯著別過頭去不言語,晴雯再是刀子嘴,這會子也不會犟嘴。
鸞兒倒是有眼力勁,自個兒費力挪了椅子來,奶聲奶氣道:“大爺,坐。”
“嗯,多謝鸞兒?!毙χ嗔巳帑[兒的小腦袋,陳斯遠落座,晴雯又緊忙奉了茶來:“大爺也別嫌棄,這屋里只有我自個兒用的杯子?!?/p>
那唇上的胭脂都不知吃過多少回了,陳斯遠又哪里會嫌棄晴雯?
當(dāng)下呷了口茶水,略略問過姊妹倆這幾日情形。晴雯便蹙眉數(shù)落了鸞兒好些個不是:夜里不睡、早間不起、尿床、踢被子、纏人,直把鸞兒說得惱了方才罷休。
別看晴雯嘴上嫌棄鸞兒是個小拖油瓶,實則心下寶貝著呢。上回尤二姐陰陽怪氣了鸞兒一嘴,便惹得晴雯追著尤二姐好一通吵嚷。
略略坐了一會子,陳斯遠便起身道:“那你們先學(xué)著,我往后頭去瞧瞧?!?/p>
柳五兒應(yīng)下,晴雯則咬了下唇,待陳斯遠推門而出方才叫了聲‘大爺’追將出來。到得外頭,晴雯扯了陳斯遠到正房廊檐下,低聲嘀咕道:“二姨娘這幾日往寧國府去得勤,前一回還得了好些物件兒來……大爺,那寧國府可沒什么好名聲,我看不如打發(fā)夏竹去做旁的差事,另尋個妥帖的丫鬟跟著才是正理?!?/p>
“嗯?”陳斯遠暗忖,晴雯這是生怕尤二姐紅杏出墻啊……卻不知這紅杏源自寧國府。當(dāng)下他便笑道:“她們姊妹來往也是尋常?!?/p>
晴雯便蹙眉冷了臉兒道:“罷了,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權(quán)當(dāng)我沒說?!?/p>
說罷甩手要走,又被陳斯遠扯住,笑著道:“哪兒來的脾氣?”
晴雯癟癟嘴,嘆息道:“不是沖著大爺……我是瞧不上二姨娘?!?/p>
陳斯遠便道:“有我跟三姐兒護著你,你甭搭理她就是了?!?/p>
晴雯這才悶聲應(yīng)下,又覺方才不敢犯了小性兒,抬眼見陳斯遠并不在意,這才放下心來。
別過晴雯,陳斯遠移步往后樓而來。到得尤二姐房里,便見房梁上不知何時垂了兩條紅綢下來。
那尤二姐,歪坐床頭,只穿一件兒竹青底子五彩刺繡鑲領(lǐng)艾綠對襟襖子,內(nèi)襯朱紅抹胸,赤了一對菱腳,刻下手中捧了書冊,正歪頭千嬌百媚地看將過來。見了陳斯遠便招手:“快來,這空翻蝶瞧著頗為有趣兒?!?/p>
陳斯遠笑著湊坐其身旁,探手捏了其下頜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罷,又有何事?”
尤二姐眨眨眼,嬌嗔道:“奴家不過是想著趁了三姐兒不在與你多溫存溫存,偏你又疑心我!”
她偏了頭去,身形卻愈發(fā)倚在陳斯遠身上。
“這般說來……果然無事?”陳斯遠說道:“若無事,那我過會子便回榮國府,有要緊事要辦呢。”
尤二姐見其不上套,頓時有些急了,說道:“倒是……倒是有一樁事……一樁好事兒?!?/p>
陳斯遠心下一樂,暗忖這戲肉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