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遠緊忙應(yīng)下,又生怕觸了燕平王的眉頭,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兒。聽王爺罵罵咧咧好半晌,這才將其打發(fā)出了王府。
待起碼回轉(zhuǎn)榮國府,為防夜長夢多,陳斯遠拿定主意,過會子見過李紈便將一萬兩莊票奉上。
心下又不禁感嘆,真真兒是時來天地皆協(xié)力啊,自個兒還琢磨著如何說服燕平王,不想燕平王就被人給彈劾了,急需銀子填窟窿……這事兒上哪兒說理去?
得意過后,又暗自驚醒,叮囑自個兒往后萬不可心存僥幸。尤其是那四年后的春闈,可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啊。
若能一次中的,自是極好的。料想那會子榮國府合該敗落了,他趁勢而起,說不得便能搭救了幾位妹妹呢;若名落孫山,想要搭救諸姊妹,只怕就要費上一番心力了。
閑言少敘,陳斯遠趕在午后回返榮國府。到得清堂茅舍換過衣裳,急急往稻香村來尋李紈。
誰知方才轉(zhuǎn)過沁芳亭,迎面便撞見了平兒。
“遠大爺!”
平兒面上咬著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陳斯遠上前見過,納罕道:“平兒姑娘尋我有事?”
平兒頷首,四下觀量一眼,往翠嶂方向一引,道:“還請遠大爺移步?!?/p>
陳斯遠頷首,隨著平兒到得翠嶂左近,那平兒方才道:“我們奶奶料定前一回發(fā)癔癥,乃是遭人暗算所致。我不敢欺瞞,便將那鬼畫符說了出來。誰知奶奶先是篤定必是趙姨娘所為,隨即又見彩霞行至迥異,便猜想乃是彩霞將那物件兒塞在了枕頭里?!?/p>
嘖,鳳辣子果然是宅斗好手。何謂宅斗好手?自然是論心不論跡,她與寶玉遇害對誰最有利,那便是誰下的毒手。
陳斯遠道:“原來如此,二嫂子果然厲害?!?/p>
平兒求肯道:“遠大爺不知,我們奶奶素來沒顧忌,此前那位瑞大爺……總之還請遠大爺幫著勸說一二,免得我們奶奶下了毒手?!?/p>
陳斯遠不解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若不是我僥幸勘破玄機,二嫂子便是留得性命在,只怕也要大病一場。怎么平兒姑娘這話反倒向著外人?”
平兒搖頭道:“若依著我,這等起了歹毒心思的,只管打發(fā)出去便是。奶奶卻想害她一輩子……”
陳斯遠道:“那也是其人自作自受……我知平兒姑娘良善,只是這良善也得分時分人啊?!?/p>
平兒眼見說不通,便嘆息道:“許是我心軟,實在見不得這等慘事?!?/p>
陳斯遠便思量道:“不過平兒姑娘有一句話沒錯……只是個小丫鬟,二嫂子何必使那些手段?只管打發(fā)了出去就是?!?/p>
平兒頓時暗自松了口氣,趕忙謝過陳斯遠,這才與其別過。
陳斯遠負手而行,臨到稻香村門前才思量道,這平兒太過良善也不是好事兒。就好比那原文中,尤二姐分明存心要慪死鳳姐兒,偏平兒還偷偷給尤二姐送吃食……嘶!莫不是平兒想要用尤二姐慪死鳳姐兒不成?
陳斯遠心下悚然,舉目觀量,卻早已不見了平兒的身形。當(dāng)即心下暗忖,這世間從來沒有無關(guān)無辜的良善,平兒聰慧,又豈不知那尤二姐存的什么心思?
一邊廂面上待鳳姐兒乖順,一邊廂給鳳姐兒的死對頭賣好兒,兩邊做好人,從而漁翁得利?
陳斯遠搖搖頭,如今還不得而知,或許平兒只是單純的良善呢?
當(dāng)下回神叩門,素云推門觀量,旋即傳話道:“奶奶,遠大爺來了!”一面兒又緊忙將陳斯遠讓進來。
陳斯遠進得院兒里行不幾步,便見簾櫳一挑,李紈自正房迎了出來。
見那一雙桃花眼滿是擔(dān)憂,陳斯遠笑著拱手道:“大嫂子,幸不辱命!”
此言一出,李紈面上頓時生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