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遠掃量一眼,便見上的是蛋黃雪蟹、炸烹蝦段、蔥燒海參、爆三樣、炒鱔糊、黃瓜干肉沫、燒二冬、金玉白菜。酒是上好的菊花白,茶是一等一的老君眉。
那薛蟠拍開酒壇自個兒先行倒?jié)M,起身舉杯道:“前頭都是我的錯,我先自罰三杯?!?/p>
說罷咕咚咚果然連喝了三杯。待重新落座,那柳燕兒也倒了酒,起身道:“哥……遠大爺,老話講‘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妾身跟著哥兒這些年,自是情誼深厚?!闭f話間吸了吸鼻子,又道:“只是事已至此,”瞥了薛蟠一眼,柔聲道:“爺又待我極好……還請遠大哥看在往日情分上,過往的事兒便一筆勾銷吧?!?/p>
彩!
瞧瞧這垂涎欲滴、悲悲切切又情意綿綿的小模樣,放在陳斯遠那一世絕對吊打一眾小花,莫說那三家的學生,便是拉影的來了也得甘拜下風。
陳斯遠心下腹誹,面上眉頭緊蹙,良久才嘆息一聲,舉了酒杯道:“你既這般說了,我還能說什么?”
舉杯一飲而盡,隨即碗口沖下,陳斯遠板著臉道:“蟠大哥,咱們往后瞧?!?/p>
“好!”薛蟠高興了,趕忙示意柳燕兒奉酒伺候。自個兒則笑道:“遠兄弟果然拿得起、放得下,咱們兄弟往后親近著,來日遠兄弟有個馬高鐙短的,你且看我這當哥哥的什么樣兒!”
當下推杯換盞,薛蟠耐著性子奉承,柳燕兒假意調(diào)和,陳斯遠順水推舟,待酒過三巡,這席間果然其樂融融起來。
眼看火候到了,薛蟠暗地里碰了下柳燕兒,那柳燕兒就道:“遠大爺不知,我們爺前些時日讓人生生騙去了七千三百兩銀子呢?!?/p>
陳斯遠故作納罕道:“還有這等事兒?”
薛蟠頓時怒不可遏,拍案道:“驢肏的!此事說來就惱火,那一日……”
薛蟠吐沫星子飛舞,將此事緣由說了一遍,旋即苦惱道:“本道做上一樁好買賣,也讓媽媽、妹妹放心,誰知竟著了賊子的道!”
柳燕兒在一旁打邊鼓道:“遠大爺,聽聞那開埠一事遠大爺能說得上話兒,不知我們爺能不能插一腳?”
陳斯遠頓時沉吟起來。
薛蟠急了,求肯道:“好兄弟,但凡兄弟幫了這一回,往后但有驅(qū)使,當哥哥的說個不字兒,出門就遭雷殛而死!”
陳斯遠擺手道:“前事已解,又有燕兒說項,按說我本不該推拒,只是孫師那邊廂余下的份額實在不多了?!?/p>
柳燕兒起身為陳斯遠斟滿酒,說道:“我們爺是個實誠人,可不是那等用時朝前、不用朝后的主兒。遠大爺幫了這一回,往后我們爺一準兒記你的好兒?!?/p>
還是那句話,薛蟠敢死,他陳斯遠就敢埋。不過那孫廣成如今被人盯上了……忽而心下一亮,陳斯遠說道:“不是我拿捏,這成與不成如今還不好說。卻不知蟠大哥此番要拿多少銀錢?”
薛蟠探出巴掌來叫道:“五千兩!”
陳斯遠蹙眉思忖一會子,頷首道:“五千兩不算多,倒是能通融一二……從各家挪些份額就是了?!?/p>
薛蟠頓時大喜過望:“好,遠兄弟快人快語,當哥哥的敬你一杯!”
酒到杯干,薛蟠旋即尋了個紫檀木的盒子推送過去:“遠兄弟點點,五千兩分文不少!”
柳燕兒也喜滋滋回身為其斟酒,陳斯遠卻瞥見,那柳燕兒指甲一探,便有些許粉末融進了酒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