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思間進得里間,鳳姐兒已然迎了出來,笑道:“早就說要請遠兄弟,奈何這一樁事跟著一樁事,我竟忙了個腳打后腦勺。先前你璉二哥也在,誰知這會子竟被急事兒叫了去。”
鳳姐兒笑了兩聲,又道:“這席面都置辦了,人也請了,難道沒了張屠戶還不吃帶毛豬了?得,今兒個啊,咱們也不帶他,我這做嫂子的招待遠兄弟一回。”
陳斯遠笑著拱手道:“二嫂子客氣了。前些時日我不過是幫著跑跑腿,那些雜事都是二嫂子拿的主意,這酒席……我吃得心下難安啊。”
鳳姐兒一邊邀陳斯遠往西梢間去,一邊與平兒笑道:“瞧瞧,到底是讀書人,說話就是好聽。遠兄弟既來了就別見外,咱們邊吃邊說?!?/p>
“好?!?/p>
陳斯遠進了內中,便見炕下擺了桌面,其上一應酒菜俱全。
鳳姐兒招呼著,自個兒坐在主位,陳斯遠陪坐,又有平兒靠著門前落座了。
陳斯遠本道席間鳳姐兒會探尋婚書之事,誰料鳳姐兒竟只字不提,只語笑嫣嫣,時而提及過往趣事,半點要探尋的意思都沒有。
再是沾著親,與兩個女眷吃酒,陳斯遠也不好喝多了。是以那一壺酒進了肚,陳斯遠便再不肯多喝。
不過申時過半,陳斯遠便裝作不勝酒力,起身要告辭離去。
鳳姐兒瞧了其兩眼,笑道:“今兒個我算招呼不周了,來日等你二哥得空,讓你二哥好好陪一回遠兄弟。”
陳斯遠打了個哈哈應付過去,又被平兒送回了小院兒。
他心下暗忖,鳳姐兒雖遮掩得好,可最后一句卻露了底。想來定是賈璉那廝不愿,這才避了出去。
陳斯遠也不在意,他又不是銀錢,哪兒能人見人愛?
其后幾日風平浪靜,只苗兒、條兒時不時過來一遭,邢夫人竟一回都沒尋過他。陳斯遠不禁心下暗忖,這女子果然有了孩兒就忘了情郎啊,邢夫人此舉簡直就是過河拆橋。
這日到得臘月初二,看黃歷也算黃道吉日。
陳斯遠掐著時辰,趕在申時末出了門。結果就是這么巧,走了沒幾步迎面便撞見自東大院轉出來的賈璉。
陳斯遠停步,面上略顯玩味,笑著拱手道:“二哥也來吃喜酒?”
賈璉面上尷尬,潦草一拱手道:“哈,正是……這個,遠兄弟也得了請柬?”
陳斯遠肅容道:“我與文龍早已冰釋前嫌,且文龍兄感念我將燕兒教得好,心下不知如何感激呢,可不就送了請柬來?”
賈璉心下膩歪。這幾日因著拆借薛家銀錢,那梨香院他也來了幾回,自是有見過柳燕兒的。
此女煙視媚行,看得賈璉心熱不已。陳斯遠方才所說‘教得好’,莫非是在床榻上教得好?
當下又暗罵薛大傻子,搶了個旁人用過的當成寶,還要正兒八經擺酒,這是哪門子道理?
賈璉這些時日愈發(fā)篤定那婚書是假的,心下極不待見陳斯遠,當下打個哈哈,再不多言。二人便并肩而行,一路進了梨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