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笑著應下,扭身出了榮慶堂,打榮慶堂后頭的穿堂出來,行不幾步便到了粉油大影壁前。
刻下鳳姐兒正在影壁北面的三間倒座小抱廈處置著庶務,鴛鴦本該匆匆經過,刻下卻是腳步一頓,抬眼掃量一眼,待瞥見平兒,趕忙探手相招。
平兒趕忙快步尋來,便被鴛鴦扯到了角落里。
平兒笑著道:“尋我可有好事兒?”
鴛鴦低聲道:“何止?給你們奶奶道喜了,方才老太太有意讓你們奶奶來日掌家呢。”
“???”平兒唬了一跳,忙道:“可不敢胡吣!”
鴛鴦揶揄一笑,道:“左右是老太太說的,是不是胡吣你自個兒掂量去。走了,老太太饞嘴了,急著要吃木樨露呢?!?/p>
說罷,鴛鴦快步而去。平兒蹙眉追了兩步,又止住身形躊躇不已,心下只道來日多事了,便扭身回轉鳳姐兒身邊兒。
也是趕巧,鳳姐兒吩咐過最后一個管事兒的,正端了茶盞品著香茗。眼見平兒蹙眉回轉,頓時問道:“鴛鴦說什么了,將你難為成這樣兒?”
平兒欲言又止,四下瞧了瞧。鳳姐兒聞弦知雅意,便打發(fā)了丫鬟、婆子退下。此時平兒方才將鴛鴦方才所說的復述了一遍。
鳳姐兒聽罷驚愕不已,不禁蹙眉思量了好半晌,只搖頭苦笑道:“老太太這是逼著我跟太太打擂臺??!”
鳳姐兒到底差著年歲呢,身無誥命不說,更沒個當娘娘的好女兒,她這小身板,又如何撐得起掌家的差事?
可另一邊廂,鳳姐兒又貪戀權勢,生怕老太太驟然一命嗚呼,那好姑母王夫人順勢將榮國府家業(yè)盡數搬去了二房。
冥思苦想好半晌,鳳姐兒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你二爺呢?”
平兒回道:“奶奶不是催著二爺去外城看工坊了嗎?”
鳳姐兒頓時惱道:“偏要用他時就沒了影兒,真真兒是半點也指望不上!”
這事兒不好與王夫人計較,更不好現在就去問老太太,鳳姐兒只得百轉愁腸、萬般思量著回了自家。
本道這日便會見分曉,誰知事有不巧,這日賈政竟去了傅秋芳處,只打發(fā)了個小廝來回話兒,于是此事便只好暫且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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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邢夫人憋了一肚子氣,出了榮慶堂,本道要回轉東跨院。奈何越琢磨越氣悶,便調轉身形,進得大觀園里去尋陳斯遠訴苦。
陳斯遠聽邢夫人絮絮叨叨說過,心下暗嘆,果然是人老成精。估摸著前一日也是賈母沒反應過來,如今這應對手段,分明是逼著鳳姐兒與王夫人打擂臺啊。
當下便笑著安撫邢夫人道:“你又何必生氣?鳳姐兒再不孝順,說來也是你兒媳。當務之急,是將那掌家之權從太太手里撬出來?!?/p>
邢夫人發(fā)了小性兒,氣鼓鼓道:“我就是與鳳丫頭不對付!這掌家落在她手里,還不如如今這樣兒呢。”
“糊涂!”陳斯遠責怪一嘴,又揉開了、掰碎了將此事因由后果分說了一通。
臨了才道:“二房太太手下人掌了府中兩樁要緊差事,外頭又有王子騰、大姑娘為依仗,你以為自個兒能斗得過她?還莫不如讓鳳姐兒先與王夫人斗個熱鬧呢?!?/p>
邢夫人頓時接嘴道:“到時候……我順勢來個漁翁得利?”
陳斯遠頓時好一陣無語,心道你哪兒來的自信當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