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素來于屬下極有恩義,這些出聲說話的丐幫弟子,有大多都是一直忠敬于他,不在乎他契丹人身份的。
君不見,汪前幫主明知蕭幫主是契丹人,依然把幫主之位傳給了他,便是對他的認可。蕭幫主自入丐幫,便一直康慨豪俠,膽略過人,拋頭顱灑熱血,對幫中弟兄有情有義,出任幫主之位后,更是將幫中事務(wù)打理得井井有序,在他帶領(lǐng)下,丐幫蒸蒸日上,在江湖上盛名昭昭。這樣智勇雙全、仗義仁厚的幫主,即便是契丹人,又如何?
其余的都是原本在意蕭峰契丹人身份的,畢竟宋遼仇恨糾結(jié)極深,丐幫弟子死于遼人之手的,歷年來不計其數(shù),由一個契丹人來做丐幫幫主,委實不可思議。
但在聽了蕭遠山的事跡后,才知契丹人實也并非全是窮兇極惡,亦有致力于宋遼睦鄰修好的大英雄,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蕭遠山老先生仁義無雙,蕭幫主亦是肝膽豪情,遍視神州武林同道,亦鮮有能及,是不是契丹人,倒也沒那么重要了。
思量過后,也就改變了念頭,又重新將蕭峰視作“幫主”。
蕭峰只道自己契丹身份已明,幫中弟子會視他為胡虜為寇仇,沒想到眾人仍以“幫主”喚他,待他熱誠,陡然熱血上涌,虎目含淚。
只是他雖心中甚覺寬慰,仍是抱拳說道:“眾位兄弟,蕭峰確是契丹人,丐幫幫主之位,已萬萬不能當(dāng),眾位莫要再用舊日稱呼,多承各位重義,念在過往情分,愿幫蕭峰找尋慕容博,蕭峰感激不盡?!?/p>
眼見群丐神情激動,似要來勸挽,蕭峰急忙轉(zhuǎn)向方牧野,說道:“師父,還請示下,我馬大哥究竟是被何人所害?!?/p>
群丐頓時被帶轉(zhuǎn)過去,紛紛向著方牧野叫道:“還請先生告知,我們馬副幫主到底是遭了誰的毒手?”
經(jīng)歷了方才之事,此時杏子林中的眾人,對方牧野“百曉生”的本領(lǐng)皆已是信服至極,那幾個心中有鬼之人,聞言亦是不免有了慌亂。
方牧野目光轉(zhuǎn)向場中一個一直垂手低頭、全身縞素的少婦,朗聲說道:“若說是誰對馬副幫主下的毒手,馬夫人是最清楚不過的了?!?/p>
馬夫人突然抬起頭來,瞧向方牧野,但見她一對眸子晶亮如寶石,黑夜中發(fā)出閃閃光彩,又聽她脆聲說道:“未亡人馬門康氏,參見‘百曉生’先生,妾身是無知無識的女流之輩,只知先夫死得冤枉,又怎知得兇手是何人,還望先生道出真相,先生大恩大德,妾身來世結(jié)草銜環(huán)報答。”說著盈盈拜下。
方牧野微微一笑,道:“馬夫人心存僥幸,自然是不愿說的?!?/p>
說完,他如炬的目光緩緩轉(zhuǎn)過半圈,移到白世鏡時停了下來,白世鏡頓覺自己在這道目光注視下,仿佛被看了個徹徹底底,不由得面色一緊,心中一慌。
方牧野的目光略頓之后繼續(xù)移動,環(huán)顧過一圈后,笑道:“方某先跟大家講一個故事吧?!?/p>
這當(dāng)兒杏子林中的眾人都在等方牧野說出殺害馬副幫主的兇手,不料他竟是要先講故事,一時覺得這故事可能跟馬副幫主遇害的真相有關(guān),有什么端倪可尋,于是俱皆肅靜傾聽。
方牧野緩緩說道:“從前,有一個窮人家的小姑娘,日夜所思,就是想穿一件新衣裳,但家里卻做不起。她七歲那年,她爹告訴她,到臘月里,把家里養(yǎng)的三頭羊、十四只雞拿到市集上去賣了過年,再剪塊花布,回家來給她縫套新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