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死’字讓殿內人人變色,小宮女嚇得跪了一地,其余的幾個長公主忙上前呵斥她。
只有顧窈注意到,皇后娘娘的手指幾不可見地動了一下。
她忽然想到,如今娘娘再世上無一親人可留戀了,現(xiàn)在還有兩份懷念的,怕是只有那些騎馬射箭的悠閑時光了。
顧窈附身,接著給皇后娘娘整理被子的動作,輕聲在她耳邊道:“娘娘,圣上答應了,等您病好了,讓您回草原看看,那里正是騎馬打獵的季節(jié)呢。”
皇后娘娘聞言,睫毛輕顫,好半晌,她輕輕吸了一口氣。
顧窈趁勢將那口參湯給她灌了進去,這一次總算沒再吐出來。
榮安公主揉了揉眼睛,驚喜道:“嫂嫂喝了!嫂嫂喝了!我去找皇兄,你們去找太醫(yī)!”
顧窈松了一口氣,又喂了幾口,皇后娘娘便不再喝了。
聽見男人渾厚的腳步聲,她只好放下湯碗,暫時退了出去。
出了宮,李聿的車架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了,顧窈瞧了長生一眼,自己提著裙子上了車。
李聿原本在閉目養(yǎng)神,聞聲睜開眼,“見過皇后娘娘了?”
顧窈點頭,“娘娘看起來確實不大好,已經(jīng)是有出氣沒進氣了?!?/p>
李聿嘆了口氣,“今日早朝,皇上的臉色也難看得厲害,甚至下旨讓人貼皇榜,要召民間的大夫入宮。”
顧窈的表情有些譏誚,掀開簾子去看外面的街景,并不答他的話。
李聿抓著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讓人跌坐在懷里,他不悅地挑挑眉,“旁人的事,你同我鬧什么脾氣?”
顧窈的聲音悶悶得,“我只是瞧著娘娘可憐,氣不過你替圣上說話,他若是真的心疼娘娘,只要把那道處斬娘娘堂兄的圣旨一收,娘娘什么病都能緩過來?!?/p>
李聿把玩著顧窈的手指,不說話了。
他們都明白這君無戲言的道理,已經(jīng)放出去的圣旨,哪里還有收回來的道理?
顧窈嘆氣,說到底,皇后娘娘在梁承朝心里的位置再重,也重不過江山社稷。
她想了想,把未央宮發(fā)生的事情刪繁就簡地跟李聿說了,“娘娘向往自由的,又想念家鄉(xiāng),若是圣上能允她……”
話音未落,李聿已是十分堅決的搖頭,“圣上若是肯,皇后娘娘也不會病成今天這個樣子,你千萬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個想法,不然連你也要受牽連。”
他頓了頓,頗有些惋惜地道:“娘娘是翱翔九天的鷹,圣上卻要她做一只風箏,不肯有一日放松手里的繩子,唯恐一松開手里的繩子,就會失去這只漂亮的風箏。”
“他是寧肯娘娘死,也不許她掙開自己的繩子?!?/p>
顧窈指尖一顫,下意識從李聿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李聿不解地望向她。
顧窈已經(jīng)從他的懷里掙扎著坐起來,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他,“我也是王爺手中的風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