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下:“當城市不再問你來自何方,那才是真正的歸屬。”
馬賽不是純粹的法國。這里有亞美尼亞人的教堂,北非人的清真寺,猶太人的面包店,還有科西嘉人、意大利人、葡萄牙人留下的街區(qū)和節(jié)日。
我在馬賽國家移民博物館中看到一張泛黃的船票,上寫著“阿爾及利亞-馬賽”,那是成千上萬流離失所者來到這座城市的憑證。墻上貼著移民家庭的合影,一位老人捧著母親留下的舊圍巾,臉上寫滿沉默的尊嚴。
在展館角落,有一面留言墻,我看到這樣一句話:“如果世界拒絕我,那我就把自己變成一個世界?!蔽夷?。
這讓我想起我自己的旅程,不也正是不斷漂泊與尋找的過程嗎?
我寫道:“馬賽不是一個目的地,它是一座容器,盛放著所有沒有歸宿卻不愿放棄希望的人?!?/p>
在旅程的尾聲,我乘船前往舊港對面的伊夫堡。那是一座建于十六世紀的海上監(jiān)獄,最著名的囚徒是小說中那個被背叛的年輕人。
走在厚重的石墻之間,我似乎能聽見當年囚徒在牢房中刻下名字的鑿石聲,帶著不屈與悲愴。站在堡壘的高處,我望向馬賽城區(qū)與遠方的藍色大海,一股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我低聲說:“自由不一定在岸上,有時它就在心中?!辈⑧嵵氐卦凇兜厍蚪豁懬穼懴逻@一句。
在堡壘的一間偏房里,我看見一張未曾完成的棋盤,上面兩枚棋子靜靜對峙。一名工作人員告訴我:“那是囚犯們留下的棋局,沒有結(jié)果?!蔽夷曉S久,忽覺那一局未完的棋,恰如人生。
夜幕降臨,港口燈火次第點亮,整個城市在薄霧與霓虹之間沉入夢境。我坐在老港邊的長椅上,看著遠處漁船歸航,背后是歡笑、啤酒與街頭藝人的手風琴曲。
這一夜,我沒去任何酒館,只是靜靜地寫,寫下我與馬賽的相遇、風的語言與海的回音。
當我合上筆記本時,一位老人走來,他穿著褪色的海軍外套,遞給我一張泛黃的舊地圖,說:“別讓你腳下的路忘記心里的方向?!?/p>
我鄭重收下,仿佛收下一段來自馬賽的叮嚀。
清晨,我拖著行李走向車站,準備前往下一站——法國的美食之都、絲綢之城、羅訥河畔的文化之光:里昂。
陽光在鐵軌上延伸,我輕輕念道:里昂,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