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亂葬崗。
慘淡的月光被厚厚的仿佛凝固的鉛云遮蔽,只偶爾吝嗇地灑下幾縷,勉強勾勒出歪斜殘破的墓碑、半露地表的森白枯骨,以及地面上蒸騰不息、灰黑相間的瘴霧。
一道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的灰影,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靈,無聲地穿梭在墳包與枯骨之間。
此時夏景行臉上的灰影草汁液早已干涸,露出一張布滿泥污卻異常沉凝的青年面龐。
斗篷邊緣沾滿了墳地的腐泥和潮濕的苔蘚,每一步都精準地落在不易發(fā)出聲響的泥濘或枯草上。
在虛化天賦的作用下,他的呼吸近乎停滯,周身氣息被他運轉(zhuǎn)到極致,如同水中的倒影,模糊不清。
唯有那雙眼睛,在濃重的夜色里,亮得駭人,似兩點燃燒的寒星。
他緊盯著前方數(shù)十丈外,另一個同樣在死寂墳塋間快速移動的身影。
那人身形略顯佝僂,全身籠罩在一件寬大的黑色斗篷里,速度極快。
好似對這片亡者之地似乎極為熟悉,七拐八繞,不斷變換方向,試圖甩掉任何可能的追蹤者。
“跑了…往東邊鬼哭坡去了?”
“蠢貨!那是送死!那邊的老尸王前幾天剛醒,正缺血食呢!”
“嘶…這個新來的味道…好濃的尸氣…比前幾天那兩個廢物美味多了…”
“閉嘴!貪婪的家伙!小心被他身上的煞氣反噬!”
腳下那些扎根于腐尸與枯骨之上汲取陰煞而生的低階陰植不斷傳來關(guān)于這人的行蹤。
“就是他!拍下玉簡的人!”
夏景行的心沉靜如冰湖,目標始終如一。
那日沉淵閣拍賣結(jié)束,黑袍修士以天價拍走那枚承載著紫府奧秘的玉簡時,他第一時間借助靈植異能捕捉到了對方身上沾染的特殊血腥氣和一絲因激動而逸散的陰冷靈力。
眾多尾隨而出的劫修氣息爆發(fā),混亂四起,大部分人都以為是拍得重寶者向著黑水城外荒野狂奔,實則此人反其道而行,遁入了最污穢、最令人不齒、也最易迷失的亂葬崗深處。
對方顯然也精通隱匿之道,且對地形了如指掌。
若非這無處不在的“活地圖”靈植心聲,夏景行即使能勉強追蹤,也早被層出不窮的死氣和錯亂路徑迷惑。
前方,黑袍修士停在一塊巨大、爬滿暗綠色黏膩苔蘚的臥牛石前。
他似乎松了一口氣,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
四周濃霧彌漫,墓碑如鬼影幢幢,死寂得只剩下自己略顯急促的心跳和風聲掠過枯骨的嗚咽。
確認無人跟蹤后,他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個儲物袋,準備查看今日最大的收獲。
夏景行在不遠處瞧著這一幕,暗道對方心大。
還未安全便想著查看東西,這不死誰死?
就在他心神微松剎那。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