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那年,我只是貪嘴,偷啃了口她們供奉神娘娘的桃花糕,我的母親就拎著我的耳朵,將我甩在人前,狠狠抽了我一巴掌。
我張嘴喊了她一聲媽,換來的,又是無情的一巴掌,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她那時的厭惡抵觸眼神,忘不了她惡狠狠地糾正我:她不是我媽……
后來,那個與我樣貌有八分相似的姐姐故意一腳踩在我的手背上,那時,她是那么的光彩耀目,高高在上。
她看我的眼神,像看地上的螞蟻,不屑、嫌惡。
她當(dāng)時和我說了些什么,我如今已經(jīng)忘得差不多了。
只記得,她一字一句地警告我,永遠(yuǎn)都別想搶走她的母親,母親,是她一人的。
她說,她根本不想自己,多個妹妹。
那會子,我是真的很難過,我不懂為什么姐姐這么排斥我,母親為什么厭惡我……
直到今天,我放下了。
從前,我會無數(shù)次反省,是不是自己不夠聰明,巫力不夠強,等我再厲害些,成熟些,等我也能像姐姐一樣,為族人們做些什么了,母親是不是就會接受我了……
可,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不管我變得多么好,不管宋花枝變得多么壞,不管我有多在意母親,不管宋花枝如何利用母親,哪怕母親全都知道,母親心中的那桿天枰,都只會傾向宋花枝。
因為,在母親心里,從頭至尾,都只有一個宋花枝一個女兒,父母愛之深,則為之計深遠(yuǎn),無論宋花枝變成什么樣子,母親,都會卑微地只希望宋花枝開心。
我的存在,反而會無數(shù)次提醒她,她是因為我父親,才失去了一段本該美好幸福的姻緣。
阿漓,只有我是父親的女兒,宋花枝,才是完完全全屬于大祭司的女兒。
阿漓,我沒有親人了,我的父親、外婆,都不在了?!?/p>
“鸞鸞還有本尊,本尊會替岳父與瑤芝祭司,照顧好你?!彼窒虢o我擦眼淚,指腹拂過我的眼角,卻發(fā)現(xiàn)、并無半滴淚痕。
我嘆口氣,昂頭,小心往他玉白脖頸上吻了吻:“我不傷心、不難過,心里現(xiàn)在只有釋懷?!?/p>
抓緊他腰上絲綢質(zhì)地的衣物,我低低道:“阿漓,我總算得到答案了。”
他彎腰,猛地將我打橫抱起來,帶進(jìn)房間:“走了一日的路,為夫給你準(zhǔn)備了花瓣浴,幫阿鸞解解乏?!?/p>
花瓣浴……
木質(zhì)浴桶里水霧氤氳,水面黃白花瓣被熱氣蒸出芳香。
我褪下衣物進(jìn)了浴桶,矮身靠在浴桶邊,鋪滿花瓣的水面正好能沒過我的鎖骨。
青漓拎著盛滿花瓣的竹籃,單手撩開粉色紗幔,進(jìn)了內(nèi)室。
先去關(guān)上朝著清靜小院的軒窗,只留朝向竹林的那一扇小窗通風(fēng)。
隨后緩步行過來,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撈起一把花瓣,有條不紊地灑進(jìn)浴桶里。
我翻身趴在桶沿上,昂頭和他開玩笑:“阿漓,你有沒有感覺……這樣很像,在燉湯撒調(diào)料?”
他聞言,勾唇,挑了挑眉頭順著我的話調(diào)侃道:“嗯,的確很像……先把夫人燉了,再把夫人吃掉?!?/p>
我鼓腮哼了聲:“人肉不好吃,人肉是苦的!”
他笑問:“夫人又沒吃過人肉,怎知人肉是苦的?”
我拾起水面一片殷紅花瓣,放在鼻尖聞了聞:“我外婆說的,外婆見多識廣?!?/p>
“你外婆,還沒有阿蓮霧歲數(shù)大。你外婆自己,怕也是聽別人謠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