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梅雨季的深夜咳嗽聲
申城的梅雨季總是黏膩得讓人喘不過氣。凌晨兩點,設計總監(jiān)李曼又一次被咳嗽驚醒,伸手摸索著打開臺燈,鏡中映出她憔悴的臉——眼下青黑如墨,唇角干裂起皮,咽喉像塞著團濕棉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癢意,仿佛有只看不見的手在輕輕撓動。
"又咳了?"丈夫從衣柜里翻出川貝枇杷膏,"要不明天去醫(yī)院拍個片?"
"西醫(yī)看了半個月,消炎藥、止咳糖漿吃了一堆,根本沒用。"李曼裹緊羊絨披肩,聲音里帶著幾分煩躁,"明天去岐仁堂試試吧,上次王姐說她婆婆的老慢支就是岐大夫看好的。"
上午九點,李曼撐著傘站在岐仁堂門前。深褐色的木質(zhì)招牌上,"岐仁堂"三個字被雨水洗得發(fā)亮,門內(nèi)飄出淡淡艾草香,混著煎藥的苦澀,竟讓她莫名心安。
"李女士,請坐。"岐大夫身著藏青長衫,指節(jié)輕叩診脈枕,"先說說這咳嗽的來頭?"
"半個月前加班到凌晨,貪涼開著空調(diào)吃冰咖啡,第二天就開始咳嗽。"李曼下意識搓了搓手臂,"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就停不下來,咳得胸口發(fā)緊,白痰黏在嗓子眼里,像咽了團糯米糊。晨起口苦得厲害,喝兩大杯水都不解渴,脖子肩膀酸得像背了塊石板,晚上做夢都在改設計稿。。。。。。"
岐大夫一邊聽著,一邊仔細觀察:患者舌質(zhì)淡,苔薄白如蒙薄霧,舌尖卻有細密紅點,恰似春雪覆蓋下的幾點紅梅;脈來細緊如琴弦微顫,寸關(guān)部尤顯壅塞。指尖輕輕按壓其風池穴,李曼立刻皺起眉頭:"這兒酸得厲害,像被人揪著筋。"
二、三經(jīng)交困的玄機
"您這病,好比三條河道同時堵了。"岐大夫從博古架取下《傷寒論》,翻到"太陽病篇","先看這無汗、怕風怕冷,就像家里窗戶沒關(guān)嚴,夜里的冷風夾著濕氣溜了進來,把衛(wèi)氣這條護城河凍住了——這是太陽表證,得先把窗戶關(guān)上,把寒氣趕出去。"
李曼點點頭:"難怪我總覺得后頸發(fā)涼,穿毛衣都不管用。"
"再說這夜間口苦、頸肩酸脹。"岐大夫又指向"少陽病"章節(jié),"您平時是不是遇事容易焦慮?加班時經(jīng)常忘了吃飯?"
"項目
deadline
一來,連軸轉(zhuǎn)是常事。"李曼苦笑。
"少陽經(jīng)就像家里的水閘開關(guān),管著全身氣機的流通。"岐大夫取過一盞竹燈,火苗在玻璃罩里輕輕晃動,"您長期熬夜耗氣,又總在壓力下吃飯,好比水閘生銹了,膽汁這汪活水就堵得逆流而上,所以口苦;水閘不通,氣血到不了頸肩,就像水管末端沒水了,自然酸脹僵硬。"
說到這里,岐大夫指尖輕點患者腹部:"最后看這白痰、胃口差。您摸自己肚子,是不是總覺得脹脹的,像有團涼氣?"
"對啊,早上喝杯牛奶都覺得堵。"李曼驚訝地睜大眼睛。
"脾就像家里的米缸,負責把食物化成營養(yǎng)水谷。"岐大夫取過一個陶制研缽,"您總吃冷食、不按時吃飯,好比往米缸里潑冷水,米都泡餿了,化成的不是精華,而是黏糊糊的痰濕。這些痰濕順著下水道(經(jīng)絡)往上涌,就成了嗓子里的糯米糊。"
李曼聽得入神,忽然問道:"那為什么西藥越吃越咳?"
岐大夫輕輕搖頭:"西藥消炎好比用冰塊鎮(zhèn)火,表面上滅了熱,卻把痰濕凍得更黏了。您這病是太陽的風寒、少陽的郁火、太陰的痰濕攪在一起,得像拆毛衣一樣,一根一根理清楚。"
三、辛開苦降的巧方
說著,岐大夫鋪開宣紙,筆鋒游走間寫下藥方:"先治太陽表閉,用桂枝三錢、葛根五錢,好比生起壁爐的火,把寒氣烘出去;葛根能引氣血上達頸肩,就像給生銹的水閘上潤滑油。"
"這薄荷和梔子是治口苦的吧?"李曼指著藥方問。
"好眼力!"岐大夫笑著點頭,"薄荷二錢后下,如春風拂過湖面,散少陽的郁火;梔子三錢配淡豆豉三錢,取《傷寒論》梔子豉湯之意,像清道夫一樣沖走膽火化成的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