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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岐仁堂的止癢妙方（第1頁）

春末的雨總帶著股潮勁兒，把岐仁堂后院的薄荷草潤得發(fā)亮。藥童阿竹正蹲在石階上翻曬荊芥，忽聽見前堂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有人揣著什么東西在蹭門框。

"進來吧，門沒鎖。"岐大夫在柜臺后翻著《外科正宗》，書頁間夾著的干艾葉簌簌落了幾片。

門被推開條縫，一個穿灰西裝的年輕男人探進頭來，領(lǐng)帶歪在脖子上，袖口沾著咖啡漬。他左手揣在西裝內(nèi)袋里，右手緊緊攥著公文包，指節(jié)泛白。"大夫，您這兒。。。。。。能治癢嗎？"他聲音發(fā)緊，額角的汗珠子順著鬢角往下滑。

阿竹端來的菊花茶還沒遞過去，男人突然往柜臺前一湊，猛地扯開襯衫領(lǐng)口。頸后那塊皮膚厚得像老樹皮，紋路深交錯，抓痕紅得發(fā)紫，邊緣還結(jié)著細碎的痂。"從去年秋天開始癢，越抓越厚，現(xiàn)在連襯衫領(lǐng)都磨得慌。"他喉結(jié)滾了滾，"夜里能癢醒三四回，抓得出血才舒服點。"

岐大夫伸手按了按那塊皮損，指腹下的皮膚硬邦邦的，像貼了層曬干的橘子皮。"《外科正宗》說攝領(lǐng)瘡生于頸上，形如黍米，癢而抓之，浸淫成片，您這是被風(fēng)和火纏上了。"他轉(zhuǎn)身從藥柜里抽出個玻璃罐，里面的白蒺藜滾得叮當(dāng)作響，"您是不是總熬夜？"

男人眼神閃爍了下："年底要沖業(yè)績，連著三個月沒在兩點前睡過。上周跟客戶吵架，氣得渾身發(fā)抖，轉(zhuǎn)天這脖子就腫起來了。"

"怒傷肝，肝屬木，木生火。"岐大夫用銀簪挑出幾枚全蝎，放在白紙上，"您這火沒處發(fā)，就從皮膚鉆出來了。《素問》說諸痛癢瘡，皆屬于心，心火旺了，皮膚就不得安生。"他鋪開宣紙，狼毫筆蘸著墨汁寫下"通絡(luò)軒癢湯"，"白蒺藜能祛風(fēng)，靈磁石、生牡蠣能安神，就像給您心里的火苗澆點涼水。"

男人盯著藥方上的蜈蚣，眉頭擰成個疙瘩："這蟲子。。。。。。能吃？"

"《本草綱目》說蜈蚣治瘡癬，它爬得快，能把皮膚里的風(fēng)邪趕出去。"岐大夫取過一塊紫草，在他手背上蹭了蹭，留下紫紅色的印子，"您看這紫草，像不像血的顏色？能涼血活血，把瘀在皮膚里的熱邪帶出來。"他又抓了把荊芥，"這藥煎湯外洗，能止癢，比抓撓強。"

男人捏著藥方起身時，襯衫領(lǐng)口蹭到頸后，疼得齜牙咧嘴："大夫，這藥得喝多久？我下周還要見大客戶。。。。。。"

"先喝七天，保證您能睡個囫圇覺。"岐大夫從抽屜里摸出個小瓷瓶，"這是薄荷膏，癢得厲害就抹點，涼絲絲的能鎮(zhèn)住。"

傍晚阿竹去送藥，才知道男人叫周明，在開發(fā)區(qū)做銷售，租住在老城區(qū)的筒子樓里。房間里堆著半人高的報表，桌上的咖啡杯結(jié)著褐色的垢，窗臺上的仙人掌干得縮成了團。"我這脖子，客戶見了都躲著走。"周明給阿竹倒水時，手腕上也有幾塊抓痕，"前兒買了止癢藥膏，越抹越癢。"

"岐大夫說，您這是心火太旺，得少喝咖啡，多喝蓮子心茶。"阿竹幫他把藥倒進砂鍋，"煎藥時放兩顆紅棗，能擋擋藥味兒。"

第三天清晨，周明的電話打到了岐仁堂，聲音透著股驚喜："大夫，我昨晚居然沒醒！脖子沒那么癢了，就是還有點硬。"

岐大夫在藥方上添了10克丹參："加味活血的，把皮膚里的瘀塊化開。"他又囑咐，"晚上別盯著手機看了，聽聽收音機，讓心歇會兒。"

一周后周明來復(fù)診，脖子上的皮損淡了不少，厚皮開始脫落，露出粉嫩嫩的新皮。"客戶夸我氣色好了。"他穿著件圓領(lǐng)t恤，說話時帶著笑，"我把報表都整理了，房間也掃了，昨晚還燉了銀耳蓮子湯。"

岐大夫摸著他頸后的皮膚，質(zhì)地軟了許多："《金匱要略》說風(fēng)氣相搏，風(fēng)強則為隱疹，身體為癢，您這風(fēng)邪快散了，但得忌嘴，辛辣酒肉暫時別碰。"他換了方子，用消風(fēng)化瘀湯加減，"加些蟬衣、露蜂房，能把剩下的風(fēng)邪勾出來。"

周明臨走時，從公文包里掏出個筆記本："大夫，這是我記的作息表，每天晚上十點睡，早上六點起來打太極。"

阿竹瞅著那表格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忍不住笑了："周大哥，您這比上學(xué)時還認真呢。"

入夏后的蟬鳴吵得人心煩，尤其是悶熱的午后，岐仁堂的老座鐘滴答聲都像是在撓人。這天晌午，賣冰棍的張嬸領(lǐng)著個姑娘進來，姑娘低著頭，長發(fā)遮住半張臉，手里攥著塊濕透的手帕。

"岐大夫，您給看看我們家曉梅。"張嬸把姑娘往跟前推了推，"這孩子，高考完就把自己關(guān)屋里，胳膊上抓得不像樣。"

姑娘慢慢抬起頭，眉眼里含著淚，校服袖子卷到胳膊肘，小臂上滿是抓痕，有的地方結(jié)了痂，有的還在滲血珠，皮膚厚得像老樹皮。"癢得寫不了字，夜里抱著枕頭蹭。"她聲音細得像蚊子叫，指甲縫里還嵌著血痂。

岐大夫讓她伸出舌頭，舌紅得像熟透的櫻桃，苔薄得幾乎看不見。"《素問·至真要大論》說諸燥狂越，皆屬于火，您這是血虛生風(fēng)。"他指尖搭在她腕脈上，脈象細得像頭發(fā)絲，"是不是總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