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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岐仁堂雙夏湯濟世，陰陽調(diào)和安枕眠（第1頁）

嶺南的梅雨季，雨絲像扯不斷的銀線，斜斜地織著。岐仁堂的青石板路被潤得油亮，門楣上"岐仁堂"三個鎏金大字，在雨霧中透著溫潤的光。七十歲的岐大夫坐在梨花木診臺前，手里摩挲著一本泛黃的《靈樞經(jīng)》，書頁間夾著的夏枯草標(biāo)本還帶著去年的清香。他鼻梁上架著老花鏡，鏡片后的眼睛卻清亮如秋水，望聞問切間，總能從紛繁的癥狀里揪出失眠的癥結(jié)。

一、徹夜難眠的程序員

"岐叔，您給瞧瞧，我這眼睛快成熊貓眼了。"二十出頭的小張掀開門簾走進來，身上還帶著網(wǎng)吧的煙味和咖啡香。他是附近科技園區(qū)的程序員，三個月前開始失眠，起初是凌晨兩三點才能睡著，后來干脆整宿睜著眼睛數(shù)天花板的紋路。

岐大夫示意他坐下，指尖搭上他的寸關(guān)尺。指下的脈象滑而數(shù)，像雨打荷葉般急促："舌尖紅，苔黃膩，這是痰熱擾心啊。"他翻開小張的眼瞼，"眼白泛黃，濁氣上蒸；再伸舌頭看看，舌尖紅點密布，心火都快燒到嗓子眼了。"

小張撓撓頭："您說得真準(zhǔn)！我每天晚上躺床上，腦子就跟跑程序似的，代碼一行行在眼前飄。越想睡越精神，胸口還悶得慌，早上起來嘴里又苦又黏。"

岐大夫取過紙筆，一邊寫脈案一邊解釋："《靈樞·邪客》里說，衛(wèi)氣不得入于陰，常留于陽，則陽氣滿，陽氣滿則陽蹻盛，不得入于陰則陰氣虛，故目不瞑矣。你這是長期熬夜，陽氣浮在外面收不回來。就像家里的大門沒關(guān)嚴(yán)，巡邏的衛(wèi)兵整夜在外頭轉(zhuǎn)悠，屋里的人怎么能安生？"

他指著窗外的芭蕉："你看這芭蕉，白天舒展葉片承接陽氣，夜里就該收攏歇息。你倒好，白天耗傷津液，夜里還讓陽氣浮在外面，時間長了，痰熱內(nèi)生，就像鍋里的水燒干了還在猛火煮，能不煩躁失眠嗎？"

小張急道："那您快給我開點藥！我試過褪黑素、安神茶，都不管用。"

"別急。"岐大夫提筆開方，"治這病得決瀆壅塞，經(jīng)絡(luò)大通。半夏得陰而生，能把在外的陽氣引回陰分，就像給迷路的衛(wèi)兵引路；夏枯草秉純陽之氣，能收攝浮散的陽氣，好比吹響收兵的號角。這兩味藥一引一收，陰陽自然相交。"

他寫下藥方：姜半夏12克，夏枯草15克，黃連6克，竹茹9克，茯苓15克，炙甘草6克。"黃連苦寒，能清心里的火；竹茹甘寒，能化胃里的痰?！秱摗氛f胃不和則臥不安，你這失眠根源在胃熱上擾，得把中焦的痰火清了，陽氣才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厝腙帯?

小張接過藥方，岐大夫又叮囑："用藥得配合作息。晚上十點前必須關(guān)電腦，用蘆葦根30克煮水喝，代替茶水。睡前用溫水泡腳，水里加艾葉和生姜，讓陽氣從腳下收回去。記住，服藥期間別吃辛辣油膩，那都是助火的東西。"

"這藥要怎么煎?。?小張捏著藥方問。

"用流水煎最好，要是沒有，自來水也行。"岐大夫耐心講解，"先把半夏、夏枯草用冷水泡半小時，水要沒過藥材兩指。大火燒開后轉(zhuǎn)小火，加了黃連、竹茹再煎十五分鐘。倒出藥汁后，再加溫水煎第二次，兩次藥汁混在一起，分早晚兩次喝。"

七天后，小張頂著淡了許多的黑眼圈再來，臉上有了血色："岐叔，太神了！喝第一副藥當(dāng)晚就睡了五個小時，現(xiàn)在躺下半小時準(zhǔn)能睡著，胸口也不悶了。"

岐大夫再搭脈，脈象平和了許多："痰熱去了大半，但你這熬夜的毛病得徹底改?！饵S帝內(nèi)經(jīng)》說人臥則血歸于肝，你總不讓肝藏血，時間長了會傷根本。再給你調(diào)調(diào)方，減黃連，加遠(yuǎn)志9克、炒棗仁15克，鞏固療效。"

二、更年期的失眠苦

梅雨季剛過，岐仁堂的藥圃里，夏枯草抽出紫穗，在陽光下泛著光澤。岐大夫正帶著徒弟小周采收，教他辨認(rèn)："夏枯草要選穗長飽滿的，七月采最好，這時候它秉足了純陽之氣。《本草綱目》說它解內(nèi)熱，緩肝火，配伍半夏，正是調(diào)和陰陽的妙對。"

話音未落，就見王女士挎著菜籃子走進來，臉上帶著焦慮："岐大夫，您給我看看吧，這覺睡得比貓還輕，一點點動靜就醒，醒了就心慌出汗，白天頭暈乎乎的，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四十九歲的王女士是中學(xué)教師，剛退居二線，這半年來總說身上一陣?yán)湟魂嚐?，脾氣也變得急躁，學(xué)生作業(yè)稍不如意就想發(fā)火。

岐大夫讓她坐下，先看舌苔："舌紅少津，苔薄黃，這是肝郁化火，灼傷陰津了。"再搭脈，指下脈象弦數(shù)，像繃緊的弓弦，"肝脈弦得厲害，肝氣郁結(jié)得很。"

"可不是嘛！"王女士嘆氣道，"以前我脾氣挺好的，現(xiàn)在看誰都不順眼。閨女說我是更年期綜合征，讓我吃雌激素，我不敢。"

"傻丫頭，這不是簡單的更年期。"岐大夫搖搖頭，"《難經(jīng)》說肝者，魂之居也，肝藏魂，魂不安就睡不好。你這是肝氣郁結(jié)，久了化火，肝火上擾心神，魂就像受驚的鳥兒，總在外面飛，不肯回巢。"

他指著藥圃里的合歡樹："你看這合歡，白天葉子舒展，夜里就成對合上，所以叫合歡，能安神解郁。你現(xiàn)在就像這樹遭了狂風(fēng)，葉子總也合不上。"

王女士聽得入神："那該怎么辦呢？我這覺睡不好，記性都差了，昨天買菜還忘了給錢。"

"得疏肝解郁，讓魂歸其位。"岐大夫開方，"還是用雙夏湯打底，但得加柴胡、白芍疏肝，梔子、丹皮清肝火。"他寫下藥方：半夏10克，夏枯草12克，柴胡9克，白芍15克，炒梔子9克，丹皮10克，茯神15克，炙甘草6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