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前的嶺南,空氣像擰干的棉絮,黏在人身上揮之不去。岐仁堂的青石板路被曬得發(fā)燙,雕花木門虛掩著,藥香混著薄荷的清涼從門縫里溜出來,引得路過的街坊忍不住探頭張望。
"岐大夫,您這堂屋里的薄荷草,比街口涼茶鋪的還提神!"快遞員小張扛著包裹在門口歇腳,額頭上的汗珠順著下頜線滾進衣領,"我這幾天送件跟踩棉花似的,爬上三樓就喘得像風箱。"
岐大夫正坐在案前翻《溫熱論》,聞言抬眼一笑。他鬢角雖已染霜,眼神卻清亮如秋水,指節(jié)因常年抓藥而泛著溫潤的黃。"小張進來喝杯茶,看你這臉色,怕是被暑氣傷著了。"
一、熬夜程序員的"續(xù)命水"
小張剛坐下,玻璃門又被推開,一陣風卷進個穿格子衫的年輕人。他眼圈黑得像被墨染過,t恤后背洇著深色汗?jié)n,一進門就癱在竹椅上,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低吟:"岐大夫,我快扛不住了。。。。。。"
這是隔壁寫字樓的程序員阿杰,連續(xù)熬了半個月夜趕項目。起初只是早上起來頭暈,后來發(fā)展到開會時突然心悸,手指尖發(fā)麻得敲不了鍵盤。
岐大夫讓他伸出舌頭,只見舌質紅得像熟透的櫻桃,苔卻薄得幾乎看不見。"來,搭個脈。"三根手指剛搭上寸口,岐大夫眉頭便微微蹙起,"脈細如線,還跳得慌,這是《黃帝內經》說的氣陰兩虛啊。"
阿杰急得直搓手:"我每天灌三杯咖啡都頂不住,醫(yī)生說可能是心肌炎,讓我做二十四小時心電圖。。。。。。"
"莫慌。"岐大夫翻開《傷寒論》,指著"太陽病,發(fā)汗后,大汗出,胃中干,煩躁不得眠"一段,"你這不是臟腑壞了,是耗得太狠。夜里屬陰,你偏要熬夜動火,把少陰心經的津液都燒干了;白天太陽盛,又被暑氣蒸得冒大汗,氣隨汗脫,可不就心慌手抖?"
他取過紙筆,一邊寫藥方一邊解說:"你這情況,生脈飲雖能補氣養(yǎng)陰,但力道還不夠。我給你配個雙脈飲,比生脈飲多了幾味藥,既能補損耗,又能清煩躁。"
筆下的方子漸漸成形:人參片5克、麥冬10克、五味子6克、龍眼肉10克、玉竹10克、桑葚10克、茯苓10克、蓮子帶心10克、炙甘草3克。
"您看這人參,"岐大夫從藥柜里取出一小撮,參須柔韌帶金紋,"《神農本草經》說它主補五臟,安精神,你熬夜傷的就是五臟精氣。配麥冬、五味子,正是生脈飲的底子,《內外傷辨惑論》里說這三味能補肺中元氣不足,止汗固津。"
阿杰盯著藥方上的"蓮子帶心":"蓮子心不是苦的嗎?我這虛成這樣,還能吃苦的?"
"這你就不懂了。"岐大夫拈起粒青綠色的蓮子心,"《本草綱目》說蓮心清心去熱,你現在心里像揣著團火,不把這虛火降下去,補進去的氣都會變成燥火。就像燒開水,壺底火太旺,不添涼水光加柴,水早晚燒干。"
他又指著玉竹和桑葚:"玉竹是滋陰的妙品,《本草經集注》說它主中風暴熱,不能動搖,比麥冬更溫潤;桑葚補肝腎之陰,你熬夜傷的是肝腎精血,這兩樣合著用,滋陰不礙脾,補氣不生火。"
阿杰還是犯愁:"我這手笨,煎藥怕是弄不好。。。。。。"
"簡單得很。"岐大夫取來個砂罐,"所有藥先泡半個鐘頭,連水倒進罐里,大火燒開轉小火煮三刻鐘。記住要帶蓮子心,那點苦能逼出心火,喝的時候加勺蜂蜜就行。"
臨走時,岐大夫又叮囑:"《黃帝內經》說夏三月,夜臥早起,你哪怕少寫一行代碼,也要卯時前睡。這藥每天早晚喝,喝上十天,保管你手指不麻,心不慌。"
二、環(huán)衛(wèi)工的"解暑方"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岐仁堂的門就被敲響了。環(huán)衛(wèi)工陳叔背著工具箱站在門口,黝黑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岐大夫,您給看看,我這兩天總覺得頭重腳輕,掃街時眼前一陣陣發(fā)黑。"他掀起袖口,胳膊上滿是蚊蟲叮咬的紅疙瘩,"昨天差點中暑,同事給我灌了藿香正氣水,當時管用,今天又犯了。"
岐大夫讓他坐在陰涼處,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頸,黏膩得像抹了層油。"伸舌頭我瞧瞧。"舌質淡胖,邊有齒痕,苔白膩得像剛喝了米湯——這是典型的暑濕困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