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是肺的母親啊。"岐大夫說,"《難經(jīng)》里講母病及子,脾出了問題,肺肯定受影響。脾不能運化水濕,濕邪往上走就成了痰,痰堵在肺里,就會咳嗽。而且,濕邪在體內(nèi)時間長了,會變成濕熱,就像夏天的臟水放久了會發(fā)臭發(fā)熱一樣。濕熱往上擾心,人就會煩躁、睡不著覺。"
說到蟲子,岐大夫繼續(xù)道:"《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里說,濕熱生蟲。腸道里又濕又熱,就像陰暗潮濕的角落里容易長蟲子一樣。那些柳葉狀的紅蟲,就是濕熱蘊結(jié)日久生出來的。而且,肝屬木,脾屬土,木能克土。脾胃虛弱,肝木就會趁機欺負它,肝風一動,蟲子就更不安分了。"
符家夫婦聽得連連點頭,符志國感慨道:"聽您這么一說,我們心里就亮堂多了!之前看了那么多醫(yī)生,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曉雅這病,根源是脾陽被遏,濕熱內(nèi)蘊,肝木乘脾。"岐大夫總結(jié)道,"所以不能光利水,也不能盲目補,得先把脾胃里的寒氣散開,把濕熱清出去,再把脾補起來,同時還要平肝木,讓它別再欺負脾土。這就像治理河道,得先清淤,再通渠,最后還得筑好堤壩。"
他提筆在處方箋上寫道:"白術(shù)、茯苓、半夏、芍藥、黃連、肉桂、干葛、柴胡、厚樸、烏梅、花椒。"
一邊寫,一邊解釋:"白術(shù)和茯苓是治脾濕的良藥,《本草綱目》說白術(shù)健脾益氣,燥濕利水,茯苓滲濕利水,健脾和胃,這兩味藥就像兩個勤快的清潔工,能把脾胃里的濕邪掃出去。"
"半夏能化痰濕,把肺里的痰濁化掉,咳嗽自然就好了。芍藥是柔肝的,能讓肝氣不那么旺盛,不欺負脾,這叫抑木扶土。"
"黃連是清熱燥濕的,就像陽光能曬干濕地一樣,把體內(nèi)的濕熱去掉。但為什么要加一點肉桂呢?"岐大夫故意停頓了一下,"肉桂是熱性的,能補火助陽,就像在灶膛里點一小把火,既能融化寒氣,又能幫助黃連祛濕,這叫寒熱并用,《傷寒論》里常用這種方法。"
"干葛能升陽,就像給脾胃加個向上的力,讓清氣往上升;柴胡能疏肝理氣,讓肝氣順暢,不郁結(jié);厚樸能行氣消脹,把肚子里的脹氣排出去。這三味藥配合起來,就是升清降濁,讓脾胃恢復正常的運轉(zhuǎn)。"
最后說到烏梅和花椒,岐大夫笑了:"這兩味是對付蟲子的。烏梅酸,能安蛔,花椒辛熱,能殺蟲,就像用酸甜的食物引誘蟲子出來,再用辛辣的東西把它們趕走,《金匱要略》里就有用烏梅治蛔厥的方子。"
開完藥方,岐大夫又囑咐道:"藥要溫服,一天三次。最重要的是,以后千萬不能再吃生冷的東西了,冰西瓜、冰淇淋、冰飲料都得戒掉。飲食要清淡,多吃些溫性的食物,比如小米粥、南瓜、山藥,這些都是養(yǎng)脾胃的。"
他又對符曉雅說:"每天早上起來可以曬曬太陽,尤其是后背,能補陽氣。晚上用艾葉泡泡腳,也能祛寒濕。保持心情舒暢,別老想煩心事,肝氣順了,脾胃也會好得快。"
符家夫婦千恩萬謝地拿著藥方走了。看著他們的背影,岐大夫心里清楚,這病不是一天兩天得的,也得慢慢調(diào)理。
過了五天,符志國夫婦帶著符曉雅又來了。這次,曉雅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臉上有了點血色,浮腫也消了些。
"岐大夫,太神了!"符大媽一進門就說,"吃了三天藥,曉雅就不拉肚子了,肚子也沒那么脹了,晚上能睡幾個小時了。昨天大便里就沒看見蟲子了!"
岐大夫診了脈,又看了舌苔,點點頭:"濕熱減了,但脾虛還沒完全恢復。方子稍微調(diào)一下,把黃連減點量,加些黨參、炒麥芽,再補補脾氣,助助消化。"
就這樣,曉雅又吃了半個月的藥,復診時已經(jīng)能自己走路了,臉色紅潤,腹脹、咳嗽、煩躁這些癥狀都沒了,人也胖了幾斤。
最后一次來,符曉雅特意穿了件漂亮的連衣裙,笑著對岐大夫說:"謝謝您,岐大夫?,F(xiàn)在我才明白,原來好好吃飯、不貪涼,比什么都重要。"
岐大夫看著她恢復了青春活力的樣子,欣慰地說:"《黃帝內(nèi)經(jīng)》里說飲食有節(jié),起居有常,不妄作勞,這才是養(yǎng)生的根本啊。身體就像一棵小樹,得順著自然規(guī)律養(yǎng)護,才能長得枝繁葉茂。"
那天傍晚,符志國特意給岐仁堂送來了一塊牌匾,上面寫著"妙手仁心"四個大字。夕陽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照在牌匾上,金光閃閃。岐大夫站在門口,望著巷子里來來往往的行人,心里想著,其實很多病都不是突然得的,而是日積月累的生活習慣造成的。當醫(yī)生的,不僅要治病,更要教人們懂得順應自然、愛護身體的道理。
秋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岐仁堂里飄出淡淡的藥香,和著遠處的市井喧囂,構(gòu)成了一幅溫暖而生動的人間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