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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巖小說>岐大夫的懸壺故事在線閱讀 > 第274章 岐仁堂里的補氣記:虛癥感冒的另類解法(第1頁)

            第274章 岐仁堂里的補氣記:虛癥感冒的另類解法(第1頁)

            暮春的雨偏要纏磨人,淅淅瀝瀝下了整三日,把青云巷的青石板洗得發(fā)亮,倒映著兩側人家的檐角,像幅被打濕的水墨畫。岐仁堂的藥碾子轉得正歡,吱呀聲混著雨打芭蕉的滴答,倒比尋常多了幾分閑趣。岐大夫剛把曬好的陳皮收進陶甕,就聽得巷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像踩著鼓點般直奔而來。

            "岐大夫!岐大夫救命!"木門被猛地推開,帶進來一股子濕冷的風,卷得案上的藥方子簌簌亂響。來的是住在巷尾的張翠蘭,懷里摟著個裹得嚴實的小囡囡,孩子腦袋耷拉著,額前的碎發(fā)全被汗水浸透,貼在蒼白的臉上。張翠蘭自己也沒好到哪去,羽絨服拉鏈歪在一邊,褲腳沾滿泥點,眼眶紅得像剛揉過的櫻桃。

            岐大夫連忙放下手里的戥子,伸手掀開孩子臉上的圍巾——是隔壁單元的樂樂,才四歲出頭,此刻嘴唇泛著青,鼻翼一扇一扇地翕動,喉嚨里像塞了團濕棉花,呼哧呼哧的,每口氣都來得格外費勁。"這是怎么了?"他指尖搭上孩子的腕脈,只覺脈象浮而無力,像風中搖曳的蛛絲。

            "前兒個在幼兒園玩滑滑梯,脫了件外套,回來就發(fā)燒了。"張翠蘭的聲音發(fā)顫,懷里的孩子突然抖了一下,她慌忙抱緊些,"社區(qū)醫(yī)院給開了退燒藥,吃了汗出得像水洗,可燒總不退。昨兒個聽王阿婆說,感冒得發(fā)透汗才行,我就熬了姜糖水,逼著灌了小半碗,夜里就開始喘,臉憋得發(fā)紫。。。。。。"

            她騰出只手往兜里掏,摸出個皺巴巴的鋁箔板,上面還剩兩粒膠囊:"今早看他咳得緊,又去藥店買了這個,說是治咳嗽的,吃了沒半個時辰,手腳突然抽起來,眼珠子往上翻,可嚇死我了。。。。。。"

            岐大夫捏起那膠囊看了看,又湊到鼻尖聞了聞,眉頭擰成個疙瘩:"這是含麻黃的止咳藥,小孩子臟腑嫩,哪禁得住這般發(fā)汗?"他掀開孩子的衣領,只見后頸窩濕漉漉的,皮膚泛著虛浮的白,"你看這汗,黏糊糊的帶著涼意,是虛汗。《傷寒論》里說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那是說實熱證,你家這孩子,是虛喘,越發(fā)汗越壞事。"

            張翠蘭急得直跺腳,懷里的樂樂突然咳嗽起來,小臉漲得通紅,一口黏痰卡在喉嚨里,半天喘不上氣。岐大夫趕緊取來銀鑷子,輕輕撐開孩子的嘴,另一只手在他后背從下往上捋,動作又輕又快,像在擺弄件易碎的瓷器。折騰了好一陣,樂樂終于咳出小半口痰,是那種發(fā)白的黏液,落在帕子上像團漿糊。

            "這痰是虛痰。"岐大夫把帕子遞給張翠蘭,轉身去藥柜前抽抽屜,"就像漏了氣的氣球,沒力氣把痰推出來,你用那些化痰藥,好比給漏氣球打氣,越打越癟。"他抓出幾片黃芪,放在手里捻了捻,斷面的菊花紋在燈下泛著黃潤的光,"孩子這是脾肺氣虛,《脾胃論》里說肺主氣,脾益氣,氣不夠了,就像風車沒了風,怎么轉得動?"

            正說著,周明遠掀著雨簾進來了,手里舉著把黑布傘,傘骨上還掛著水珠。"聽巷口王阿婆說翠蘭家樂樂不好,我順路過來看看。"他把傘靠在門后,看見樂樂那模樣,眉頭也皺起來,"前兒個還見他在面館門口追貓,怎么病成這樣?"

            "還不是亂吃藥鬧的。"岐大夫已經稱好了藥,排在案上像列小隊伍:黃芪、白術、陳皮、升麻、柴胡、當歸、五味子、鉤藤鉤,最后是幾片生姜。"你看這方子,是補中益氣湯加了兩味藥。黃芪像給孩子的身子骨搭架子,白術是填進去的磚,陳皮理氣,升麻柴胡往上提氣,當歸補點血,五味子收住那些亂跑的氣,鉤藤鉤呢,就像給搖晃的架子系上繩子。"

            張翠蘭看著那堆藥,眼神里犯嘀咕:"岐大夫,這黃芪不是補藥嗎?孩子感冒還沒好利索,補得太急會不會把邪氣關在里頭?"

            "你這是把身子骨當成戰(zhàn)場了。"岐大夫拿起戥子,把黃芪又添了半錢,"邪氣好比串門的野狗,家里壯實了,它自然不敢賴著不走。孩子這情況,是家里的守門人沒力氣了,得先把守門人養(yǎng)壯實,才能趕野狗。"他指著樂樂的小臉,"你看他眼下烏青,嘴唇發(fā)白,指紋淡得快看不見了,這都是氣虛的模樣,再用那些發(fā)汗藥,簡直是拆了門板趕狗。"

            周明遠在一旁幫腔:"老岐說得在理。我家孫子前幾年也這樣,一感冒就輸液,越輸越弱,后來還是靠這補中益氣湯調理過來的。"他蹲下身,從兜里摸出顆水果糖,剝開糖紙遞到樂樂嘴邊,"乖乖,吃了糖就不苦了,岐爺爺?shù)乃庫`著呢。"

            樂樂沒力氣張嘴,只微微眨了眨眼。張翠蘭趕緊接過糖,用小勺碾成碎末,摻在溫水里喂了兩口。"那我之前給他吃的止咳藥,說是有化痰的,怎么越吃痰越多?"

            "那是虛痰。"岐大夫已經把藥倒進砂鍋里,正往里頭加水,"就像井里沒水了,你再用瓢往外舀,只能刮出點泥。孩子脾虛,運化不動水濕,才聚成痰。白術、陳皮是讓脾動起來的,好比給井里安上抽水機,水活了,泥自然就少了。"他把砂鍋坐在煤爐上,藍火苗舔著鍋底,"你之前用的那些化痰藥,多半是桑白皮、枳殼之類,桑白皮泄肺氣,枳殼破氣,就像給本就沒水的井再打個洞,不是添亂嗎?"

            雨漸漸小了,巷子里傳來陳阿婆的拐杖聲,篤篤篤地越來越近。"聽說樂樂病了,我來瞧瞧。"老太太掀簾進來,身上還帶著股艾草香,手里捧著個小瓦罐,"這是我用艾葉煮的水,溫溫的給孩子擦擦手心腳心,能順順氣。"

            她走到床邊,仔細看了看樂樂的舌苔,又摸了摸他的耳垂:"這孩子打小就愛出虛汗,去年冬至在我家吃湯圓,一碗沒吃完就滿頭汗。你當娘的也粗心,總說孩子火力壯,不知道這是氣虛。"

            張翠蘭紅了臉:"以前聽人說小孩三分饑與寒,我總怕他吃多了積食,衣裳也穿得比別家孩子少。。。。。。"

            "饑與寒也得分體質。"陳阿婆把瓦罐遞給她,"你看那地里的小苗,有的耐旱,有的喜水,哪能一概而論?這孩子就像那喜水的秧苗,你偏要讓它受干,可不就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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