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98章 老唐的“氣裹食”急煞人，岐大夫一劑湯藥解煩憂（第2頁）

小林恍然大悟：“難怪他脅肋和胸口都疼！那《內(nèi)經(jīng)》里說的‘木郁達之’，就是要把郁結(jié)的肝氣疏通開？”

“正是?！贬蠓蛸澰S地看了徒弟一眼，“他這病，根在食積受寒，標在肝氣郁結(jié)，兩者互為因果。食積不化，脾胃虛弱，肝氣就容易乘虛而入；肝氣郁結(jié)，又會反過來影響脾胃運化，就像兩個人打架，越打越兇?！?/p>

他在處方箋上又添了“加枳殼、木香”，一邊寫一邊說：“二陳湯里的半夏、陳皮，能化痰濕、和脾胃，就像給淤堵的河道清淤；茯苓健脾滲濕，甘草調(diào)和諸藥，讓脾胃這臺機器慢慢轉(zhuǎn)起來。平胃散里的蒼術(shù)、厚樸，燥濕運脾、行氣和胃，能把他肚子里的寒濕和食積化開，就像給潮濕的柴堆扇扇風、曬曬陽。”

“那加枳殼和木香呢？”小林追問。

“枳殼能理氣寬中，消脹除痞，就像給郁結(jié)的氣機開個小口子；木香行氣止痛，尤其擅長疏通脾胃和肝氣，就像一根通條，把堵在里面的氣理順了。這兩味藥加進去，一升一降，一寬一中，正好應(yīng)了‘木郁達之’的道理，讓郁結(jié)的肝氣疏泄出去，脾胃的氣機順暢了，疼痛自然就止了?！?/p>

岐大夫?qū)懲晏幏?，遞給小林：“去抓藥，加急煎，一刻鐘后讓他趁熱喝。”又轉(zhuǎn)身對里間喊，“這位先生，藥煎好就喝，喝了睡一覺，醒來就舒服多了?！?/p>

男人在里間應(yīng)了一聲，聲音里帶著點希望。

小林抓藥的時候，岐大夫又跟男人聊起來：“年輕人，以后可不能這么吃法，也不能動不動就動火。《脾胃論》里說‘飲食不節(jié)則胃病’，‘怒則肝氣乘矣’。脾胃就像家里的灶王爺，你得好好待它，別給它塞太多油膩生冷的東西，也別讓它受氣，它才會好好給你干活。”

男人不好意思地說：“大夫，我這是老毛病了，一忙起來就忘了吃飯，一吃就控制不住，還愛跟人較勁……”

“可不是嘛?！贬蠓驀@了口氣，“現(xiàn)在人生活節(jié)奏快，壓力大，要么就是饑一頓飽一頓，要么就是胡吃海塞，情志又不舒暢，脾胃和肝氣最容易出問題。你看那菜市場的菜，要是澆太多水，又不通風，就容易爛根；人也一樣，吃進去的東西消化不了，氣又排不出去，不就成了‘氣裹食’，能不疼嗎？”

正說著，小林端著煎好的湯藥進來了，黑褐色的藥汁冒著熱氣，散著一股苦中帶辛的味道。男人掙扎著想坐起來，小林趕緊扶著他，把藥碗遞過去。

“有點苦，忍著點，一口氣喝下去?！贬蠓蛘f。

男人皺著眉頭，捏著鼻子“咕咚咕咚”把藥喝了下去，喝完趕緊接過小林遞來的蜜餞含在嘴里。

“躺好，蓋上被子發(fā)點汗，別著涼?！贬蠓蛞戳艘此谋唤牵斑@藥就像給你肚子里的‘氣’和‘食’找個出路，氣順了，食化了，病就好了?！?/p>

男人點點頭，閉上眼睛，大概是疼得太累，沒多久就發(fā)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岐大夫和小林輕手輕腳地退到外間，小林好奇地問：“師父，他這病真能一服藥就好？”

“他這是新病，食積和氣郁都還沒根深蒂固，藥證相符，自然好得快。”岐大夫拿起那本《黃帝內(nèi)經(jīng)》，“中醫(yī)治病，就像解繩子，找到繩結(jié)的地方，輕輕一拉就開了。要是找不到癥結(jié)，越拉越緊，病就纏綿不愈了。”

正說著，里間傳來動靜，男人掀著被子坐起來，臉上的痛苦神色減輕了不少，雖然還有點蒼白，但眼睛里有了神采。“大夫！大夫！我不那么疼了！”他驚喜地說，“剛才睡了一小會兒，就覺得肚子里咕咕響，放了幾個屁，那股憋著的氣好像順出去了，脅肋和胸口也不那么憋得慌了！”

岐大夫走過去，又給他把了把脈，脈象比剛才柔和了許多?！班牛瑲鈾C開始順暢了，再躺會兒，等會兒再喝一碗溫水，下午就能回家了。”

男人感激得不行，非要給岐大夫塞紅包，被岐大夫笑著推回去：“治病救人是本分，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好好養(yǎng)病，以后注意飲食和情緒，比什么都強。”

到了傍晚，男人已經(jīng)能自己走路了，雖然還有點虛弱，但疼痛基本消失了。他再三道謝，說要給岐仁堂送塊牌匾，岐大夫擺擺手：“不用不用，你把身體養(yǎng)好，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記得明天再來拿一服藥鞏固一下，別好了傷疤忘了疼?！?/p>

男人笑著答應(yīng)，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小林看著他的背影，對岐大夫說：“師父，您這藥真神，一服就見效！”

岐大夫搖搖頭：“不是藥神，是醫(yī)理通?！秱摗分v‘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他這病，脈證清楚，病因明白，用對了方子，自然見效快。中醫(yī)治病，就像解數(shù)學題，找到了公式，按步驟來，答案就出來了?！?/p>

夕陽透過窗欞照進診室，把岐大夫的身影拉得很長，藥柜上的藥瓶在余暉中閃著光，空氣中彌漫的藥香，似乎也帶著點治愈的溫柔。老街的喧囂漸漸平息，岐仁堂里，師徒倆的身影，和那本泛黃的醫(yī)書一起，構(gòu)成了一幅寧靜而溫暖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