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并非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曾經盱眙之夜,厲延貞同樣講出過這樣一番話,被鸞衛(wèi)的李元良等人,稟報給了武則天。上官婉兒作為鸞衛(wèi)消息的傳遞者,怎能不知道,厲延貞曾經有過這樣的一番話。
親耳聽到厲延貞所言,所受到的震撼,要比自己從密奏之中所看到的,震撼太大了。
無論是太平公主,還是上官婉兒,從內心來說,都想要為厲延貞的這番話,豎起大拇指。
可是,畢竟這是一個男尊女卑,已經傳承千年根深蒂固的時代,即便心中大為贊同,就是作為顯貴如兩人的她們,也不敢輕易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太平公主強壓心頭激動之意,干咳一聲,掩飾自己的情緒,也讓自己平靜下來。不過,臉上已經開始悄悄浮現(xiàn)的紅暈,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厲先生,如此驚世駭俗言辭,還是要謹慎為妙。男尊女卑,上下有別,此乃圣人之言,先生此言豈不是批駁圣人有過嗎?”
太平公主言辭看著,是像在對厲延貞斥責,可是語氣卻更像是溫柔的提醒。
太平公主雖未真的斥責,但是見她和上官婉兒的神情,就知道兩人心中所想??隙▽λ^的圣人之言,沒有一點敢于辯駁之意。
想到這里,厲延貞心中對很多有毒的所謂圣人之言,毒害了數(shù)千年的民族,而感到心中悲哀惋惜。
厲延貞眼中充滿了無奈,微微搖頭嘆息了一句:“圣人不死,大盜不止!先賢誠不欺我也!
太平公主聞聽這句話,眼中放出光彩,驚喜的對厲延貞問道:“厲先生,聽你剛才一番言論,難道先生所習,乃是始祖玄元皇帝的道家之說?”
“殿下誤會了,小子自幼為謝康先生開蒙解惑,并未授業(yè)于他人。謝康先生,乃是儒家正統(tǒng)子弟。小子方才一番言論,不過自己的一番胡思亂想,倒是讓殿下和大人見笑了?!?/p>
“厲先生大才,婉兒自去歲就數(shù)次所聞。前麟臺中書令裴相,曾以清明公子贊許先生,更令婉兒心生仰慕。今日,有幸得見先生真容。不知,婉兒和公主,是否有幸能夠聆聽到厲先生新作?”
上官婉兒一直在找機會,將話題給扯開了。她雖不知道厲延貞,究竟有何意圖。但是,若是再讓太平公主繼續(xù)追尋下去,恐今后厲延貞在她面前,會心生芥蒂出來。
由于駙馬薛紹派人傳來的消息,本來太平公主已然失去了興致。不過,先有厲延貞的一番驚世言論,又有上官婉兒的逗引,她心中雅趣之意,再次被調動了起來。
太平公主聞言,興趣盎然笑著對厲延貞說道:“婉兒所言不錯,先生今夜若不能留下一作,豈不辜負了這上天安排的機緣?紅兒,給先生備上蜜漿?!?/p>
此前說過,現(xiàn)在的人對飲茶,還未到后世的狀態(tài)。所以,多數(shù)人都以蜜漿來招待客人。當然,如太平公主這樣的顯貴,府中茶當是不缺少的。不過,此時她夜留香山寺,恐還沒有那個條件。
“能的殿下和大人賞識,乃是延貞之幸。只是,小子不過讀了幾本書,胡謅了幾句歪詩劣辭,當不得殿下和大人如此抬愛。
正如殿下所言,今夜能夠得見殿下和大人,乃是上天給小子的機緣。小子,也不能有備上天安排,還請殿下容小子斟酌一番?!?/p>
太平公主微微點頭,言道:“先生請,我等不會攪擾先生冥想?!?/p>
說完之后,她向上官婉兒示意,兩人便沉默下來。不過,兩雙秀目,散發(fā)著光彩神意,期盼的盯著厲延貞。
雖說,自己上一世在圖書館,也算是博覽群書。可是,想要剽竊一首應景的詩詞來,還真的無法立刻想到。
更重要的是,作出來的詩詞,定要符合此時的格律詞調。否則的話,自己這個剽竊大盜的底子,恐怕就會立刻暴露在她們面前。要知道,上官婉兒在歷史之上,可是有名的才學。她對詩詞的才學認知,在這個時代,就算是同樣聞名天下的才子,恐怕都要略輸一籌。
所以,在上官婉兒的面前,厲延貞肯定要謹慎再謹慎,這可不比在淮陰的陸家莊面對陸績之時。
要說起來,能夠符合這個時代格律詞調的,那莫過于詩仙李白,以及詩圣杜甫的作品了??墒?,此時厲延貞卻一時無法想起,他們有哪些詩詞,能夠用在當下。
那些膾炙人口的詩詞,雖然精彩絕倫,都不愧千古名作??墒?,卻無法用在當下之作,而這些后世先賢的詩詞,又如浩瀚之海。想要剽竊一首應景應意的佳作,還真不是件容易得事情。
厲延貞閉上眼睛,眉頭微微蹙著,一副認真構思的樣子。他對面的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兩人,臉上掛著殷切的期盼笑容,一言都不敢發(fā)。就連她們兩人身后的侍婢,也同樣大氣都不敢喘,似乎很怕驚擾到了厲延貞,打亂了他的構思。
可是,她們哪里知道,面前的所謂大才,腦子飛轉的想著,如何剽竊別人更合適的詩詞,在她們面前裝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