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樣的眼睛,芍藥的心中陡然一驚,卻并不是因為害怕。
只是她想到那些被自己詛咒的那些人也都是一樣的癥狀,只不過沒有這么嚴重罷了。
難不成陳忘并非對詛咒免疫,而是詛咒早就已經加持在他身上了?
想到這一節(jié),芍藥心里一揪,頓時陷入到無限的愧疚與自責之中。
陳忘體味到氣氛的變化,關切地柔聲問道:“嚇著你了嗎?丫頭。”
“沒,沒有?!鄙炙幾焐线@么說,心里卻早已經把導致陳忘目盲的責任完全攬在自己頭上。
看來,自己注定是一個天煞孤星。
愣怔了半天,芍藥終于還是下定決心。
只見她熟練地打開藥箱,從中拿出一個藥丸,對陳忘說:“芍藥不知道能不能治大叔的眼睛,但芍藥愿意試試,請大叔先吃了這顆藥丸,緩解疼痛?!?/p>
“十年的病眼,如何能治?”陳忘輕笑了一聲,拿起藥丸摸了摸,未多問半句,便一口吞入腹中。
對于一個求死之人,也沒必要去懷疑藥物的功效。
可吃了藥丸以后,陳忘卻感到身體逐漸變得麻木,難以控制,對外界的感知也在一點點減弱。
隨后,他就感覺一根根銀針從額頭、兩鬢以及雙眼之間的穴位刺入,一股熱力在眉眼處奔走不息,如此約莫半個時辰。
這期間,芍藥一直在用銀針拔毒之法為陳忘驅毒,接了滿滿三大盆黑水后,才將銀針慢慢捻出,并用黑布重新蒙住大叔雙目。
做完這些,芍藥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開口道:“大叔,芍藥為你準備了些外敷內服的方子,就放在桌上了。以后,你一定要按時吃藥,少喝些酒。你中毒很深,芍藥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大叔,但有一絲功效,也是上天對芍藥的寬恕與恩賜。”
說著話,兩行清淚就從眼睛里滑落下來。
這一番話聽著尋常,語氣之中卻有一種生離死別的傷感。何況話中又有“寬恕”和“恩賜”之類的言語,更讓陳忘心中不安,不知這小丫頭心里在盤算些什么。
若是小丫頭僅僅想趁機逃脫,陳忘倒也不會多管,只是聽這言語之間,卻似乎包藏了無數(shù)的不舍與留戀。
不知這小丫頭究竟經歷了些什么,為何要突然說起這些話。
陳忘的耳中,只聽見門開合的聲音和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可這間客棧兇險無比,她又以這種心境離開,叫陳忘如何能夠放心?
陳忘沒再多想,便要起身去追,可剛一發(fā)力,就覺得四肢百骸疲軟無力,這才想起剛才那使人麻痹的藥丸藥力尚存,無奈之中,只能靜坐客房,耐心的等待身上的藥力消散。
芍藥拿著藥箱逃了出來,卻見戚弘毅并不在大堂桌椅拼湊的大床上安睡,不知去了何處。
也好,倒是省得被他攔住,又要費一番口舌。
門外的風吹進來,陰冷、寒涼,使芍藥不禁打了個寒噤。
回望了一眼陳忘的房間,芍藥心里默默地告別:“大叔,爺爺,還有討厭的書生,你們都是好人,只是芍藥命主孤煞,不為人所親,只愿爺爺不要真的殺了大叔;愿大叔的眼睛能就此好起來,看到生活的美好顏色;愿那個討厭的書生早早實現(xiàn)他的理想。芍藥不想害任何人,芍藥走了,也希望芍藥能夠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一個人住著,種些藥草,養(yǎng)些小兔子……”
想著想著,芍藥的淚水又忍不住流淌下來。
芍藥向客棧揮了揮手,轉身走進了漆黑而又冰冷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