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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云來客棧（第4頁）

芍藥不想搭理他，正巧聽到大叔又咳嗽了幾聲，便關(guān)切道：“大叔，你少喝點(diǎn)酒?！?/p>

書生見芍藥還是不理他，多少有些尷尬，先自我介紹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yuǎn)。小生祖上姓戚，大名弘毅，敢問姑娘芳名?！?/p>

芍藥見這人說話一套一套的，再不理他，不定整出什么事端來，便回道：“我叫芍藥。”

“以花為名，美是美，就是像個(gè)伺候人的小丫頭的名字?！?/p>

戚弘毅隨意點(diǎn)評一番，又悄聲問芍藥：“小妹妹，你大叔叫什么，眼睛怎么壞了？”

芍藥本是被抓來的，從沒問過大叔的名字身世，一時(shí)卻不知如何答。

“咳咳……”

大叔輕咳了兩聲，用手指蘸了蘸酒水，在桌子上寫了兩個(gè)字：“陳忘”。

白震山看到，冷哼了一聲，開口道：“惡貫滿盈，連真名都不敢用了嗎？”

戚弘毅聽聞此語，心中納罕：“假名嗎？可方才那目盲之人寫名字時(shí)，卻毫無遲滯，不像是臨時(shí)編排的。”

心中有疑，戚弘毅也不隱藏，開口便問：“大哥，這名字，你用了多久了？”

“十年?！?/p>

陳忘回答的很是平常。

“假作真時(shí)真亦假，”戚弘毅感慨道：“用了十年的名字，又怎么能說是假名呢？”

戚弘毅目光凝重，重新審視“忘”字，拆解之下，乃是“心亡”二字，一時(shí)竟看向陳忘，思忖著他的身世經(jīng)歷。

陳忘卻先開口，問道：“戚兄弟，你一路步行，究竟要看些什么？”

戚弘毅將手從芍藥肩上拿開，一改輕佻隨意的姿態(tài)，語氣凝重起來。

“我一路下來，看胡人狼子野心，看邊民流離失所，看朝堂渾渾噩噩，看江湖四分五裂。有武力者固步自封，相互攻伐；無武力者隨波逐流，不思進(jìn)取。依我看，如此下去，他日胡虜南下，必如惡狼驅(qū)群羊，家國危矣！”

陳忘聽戚弘毅一番豪言壯語，痛飲了一杯酒，道：“你卻要如何？”

他明白，戚弘毅要看，卻絕不止是看看而已。

戚弘毅開口道：“聽說十年前有一少年英雄，力挫群雄，成為武林盟主，本想叫各派摒除偏見，交流武功，摒棄內(nèi)斗而共御外敵，誰知計(jì)劃尚未施行，一夜之間，風(fēng)云突變……我有意效仿，招募武林人士從軍，只是一路所見，此路，難??！你們是江湖人，莫怪我說，如今江湖，仇殺不斷，私刑不止，甚至與朝中奸佞勾連，實(shí)在是社會(huì)動(dòng)亂的一處禍根。”

陳忘放下手中酒杯，說：“戚兄弟，各派延續(xù)數(shù)載，誰沒有個(gè)獨(dú)門的武功，鎮(zhèn)派的寶物？誰又沒有點(diǎn)私心雜念？真正的統(tǒng)一江湖，難，難于上青天?！?/p>

戚弘毅卻說：“大丈夫生于亂世，當(dāng)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天下路途，也并非只有一條。但有壯志不減，何愁大事難成。”

陳忘聽著這一番話，竟也激蕩起許多少年意氣來。

他看這少年能孤身一人，徒步走過這漫漫長途，已知他絕非泛泛之輩，聽這一番豪言壯語，心中更是敬重，便有心結(jié)交，喊一聲：“講的好。戚兄弟少年大志，如若不棄我是個(gè)瞎子，就此結(jié)交如何?！闭f罷，便倒了兩杯酒，將一杯放在戚弘毅面前。

戚弘毅卻未舉酒杯，只拿了兩只大碗，舀了兩碗水，說：“我一路走來，自負(fù)有雙識人之目。大哥氣度不凡，非尋常人，既然開口，小弟豈能駁了大哥的面子。不過常言道，君子之交，其淡如水，飲了這一大碗水便可。”

愛酒之人，對酒總是特別敏感。

陳忘早就聞到這少年身上沒有沾染絲毫酒氣，絕非善飲之人，此刻見他推辭，便也沒有強(qiáng)求，將一碗清水高舉，兩碗相碰，咕咚咕咚飲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