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的拳頭停在血衣之前,滿臉驚愕。
“看來我猜對了,沈慶臨終前道:’沈山藏虎豹,田爺埋麒麟’,并非是方言或者發(fā)音不準,而是在向我們傳遞消息,沈山,沈慶,沈慶,沈山……”
楊延朗重復了幾遍二人的名字,恍然大悟道:“你和沈慶難道是同宗,或者干脆就是親兄弟?!?/p>
楊延朗之所以冒險闖入此地,就是為了確認這件事。
“你,你怎么知道?!鄙蛏降娜^垂了下去,想要一探究竟。
楊延朗將他們與沈慶的相識過程以及沈慶的死狀和盤托出,并說明他是通過沈慶的遺言推測出沈山和田爺二人與沈慶必有不同凡響的交情。
講完之后,楊延朗對沈山說道:“沈慶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無限痛苦之中,仍然要將田爺與你的名字告知于我們,恐怕是另有深意。沈慶在時,確立了勞工營的秩序,建立了’同仇’的觀念,團結了勞工營的勞工們,他所謀之事,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楊延朗皺眉思索一陣,接著開口道:“身為密探,聯絡內外,想必是要在官軍進攻之時,里應外合,以作響應。他孤身一人,從頭開始,都能成此大事,可為何他身死以后,你和田爺卻甘于茍活,沒能繼承他的遺志呢?”
沈山低頭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沈慶有對外聯絡的途徑,知道官軍何時進攻,我們何時舉事。他一死,聯絡斷絕,倘若無官軍策應,憑借勞工對抗倭寇,簡直連以卵擊石都算不上。我也曾試圖帶人逃亡,結果怎樣?還不是險些丟了性命?!?/p>
聽沈山這么說,楊延朗反而放下心來,道:“如果我知道官軍進攻的日期呢?你敢不敢和白震山老爺子一同帶勞工舉事?”
“你?”沈山打量了楊延朗,滿腹狐疑,道:“你這卑躬屈膝之徒,貪生怕死之輩,這幾日還為倭寇制造對付官軍的機關陷阱,你讓我如何信你?”
楊延朗聽罷,將血衣重新掛起,對著沈慶的血衣和田爺的尸體跪下,以手指天,鄭重起誓道:“田爺,沈慶兄英靈在上,我楊延朗屈身事賊,皆為權宜之計,如今正是危亡之時,我絕不負勞工營的弟兄們,若違此誓,五雷轟頂,天地不容。”
發(fā)完毒誓,楊延朗伸出手掌,欲與沈山擊掌為盟,口道:“我楊延朗……”
他見沈山遲遲沒有動作,便又補充道:“還有沈慶。”
聽到沈慶的名字,沈山渾身一顫,似有所悟,終于伸出手掌,重重擊打在楊延朗的手掌上,道:“我沈山……”
二人齊聲道:“愿與沈山(楊延朗)共渡難關,不背盟約。”
約定既成,二人相談良久,方才走出帳中。
勞工們本以為帳中會有一場惡斗,等待良久,才看到二人先后出帳,都未添新傷,竟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趁著勞工們尚未搞清楚狀況的當口,楊延朗早早越過人群,呼來小西等倭寇監(jiān)工,并行遠去了。
“山哥,就讓他這么走了?”看著楊延朗遠去的背影,勞工中終于有人提出了疑問。
沈山卻將大手一揮,道:“看什么看,好不容易有口吃的,大家伙抓緊吃飽喝足,趕緊上工去。再愣著,餓壞了肚子,哪來的力氣干活兒?!?/p>
說罷,率先去鍋里搶了幾塊肉,放在嘴里大口吞咽起來。
其他勞工愣怔了一會兒,耐不住腹中饑餓,也陸陸續(xù)續(xù)盛飯去了。
趁著大家吃飯的空當,沈山卻悄悄拉了幾個心腹死忠,連同白震山一起,尋了個隱秘的角落,偷偷謀劃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