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盼兒突然發(fā)出了一聲尖叫,將那鐵質(zhì)飛鳥猛地刺出,尖利的鳥嘴刺破肌膚,深入血肉之中。
戚弘毅正用力掙脫,卻突然覺得木村武陟禁錮自己的手腳失了力氣,于是急忙用雙掌撐地,一躍而起,迅速退到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竟然完好如初。
再細看去,原來那鐵質(zhì)飛鳥卻是插在木村武陟的脖子上。
木村老頭子單手捂住脖子,鮮血從指縫之間汩汩流出,另一只手則指向禇盼兒,大張著嘴巴,嘴唇微動,似要說些什么,眼中亦滿是不甘。
戚弘毅見木村武陟已無反抗之力,從容撿起地上倭刀,欲梟其首級,以祭英靈。
不料還未等他上前,那禇盼兒卻先自沖了過去,騎跨在木村武陟的身上,一把拔出了那枚鐵質(zhì)飛鳥。
“是你,在新婚之日綁我夫婦上山。”
“是你,屢次在夫君面前凌辱于我?!?/p>
“是你,誘騙我夫君做那人人唾棄的引路奸細?!?/p>
“是你,害死了我的夫君?!?/p>
“是你,是你,都是你,讓我家破人亡,讓我受盡凌辱,讓我夫君背負千載罵名……”
禇盼兒神情激憤,大哭不止。
她每說一句,便用那鐵質(zhì)飛鳥在木村武陟身上狠狠地捅上一刀,直捅的那老頭子渾身血洞,猶自不肯停手。
戚弘毅站在一旁,看了許久,才輕輕拍了拍幾乎將眼淚哭干,力氣用完的禇盼兒,輕聲道:“好了,他已經(jīng)死了?!?/p>
禇盼兒仿佛失了魂一般,眼神空洞,無力地坐在地上。
勸離了禇盼兒,戚弘毅走上前去,揪起已經(jīng)死去的倭酋木村武陟頭上的發(fā)髻,說了句:“是你,侵我國土傷我百姓,害我百余將士性命,萬死不足以償罪。”
話畢,一刀斬下了木村武陟的頭顱。
回過頭來,再看那禇盼兒,竟還在黯然失神。
戚弘毅本對這奸細涂畔之妻無甚好感,但見她今日的所作所為,倒不失巾幗本色。
于是戚弘毅出言勸解道:“姑娘,而今雙木洲倭寇盡已伏誅,你已身得自由。你丈夫涂畔的倒行逆施之舉,與你毫不相干,今日親手誅殺倭酋,更是大功一件。回營之后,我自當為姑娘表功奏德,助你重新開始生活?!?/p>
戚弘毅深知禇盼兒孤身一人,又曾被倭寇所虜,若無人為其張目,恐人言可畏,即便得到自由之身,亦難以立足。
他說出這番話,是愿以自己的威望名聲為她擔保,好讓她放心生活,不被閑言碎語所擾。
不料禇盼兒并不承情,回道:“將軍,自古婦嫁隨夫,我夫涂畔犯此滔天大罪,皆因救我心切,才與那倭酋私相交易,怎能說與我無關?說他鬼迷心竅也好,罪孽滔天也罷,可畢竟一日夫妻,一世承情。涂畔之事雖惡,對我卻無有虧欠,我怎忍他受萬人唾罵而獨活?況我在倭營久矣,屈身委事,早失清白。今日我雖手刃倭酋,乃報我之私仇,不足以贖夫君之罪,今愿隨夫君而去,以告將士之靈。愿以妾之薄命,換將軍抹去我夫姓名,莫教他留姓名于史冊,受千載之罵名?!?/p>
說罷,提起手中鐵質(zhì)飛鳥,竟向自己的脖子猛扎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