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極堂主并未與雷闖搭話,反而先看向彬彬有禮主動問候的葛修文,并各自回了一禮。
“?!弊痔锰弥黝櫳A质紫乳_口,道:“修文,我等本不欲攪鬧玄武門,只是聽聞惡賊項云現(xiàn)世,門中又面臨大變,這才不得不出山。今既擒獲項云,不如早早殺之,且玄武門浸水十年,久不修整,旦夕恐有傾頹之危,處決項云之后,還請少門主允我等搬遷陸上,放棄玄武像?!?/p>
“顧桑林,你……”雷闖氣憤地看向桑林。
聽他言中之意,似乎只要葛修文答應(yīng)了顧桑林的請求,四極堂便會繼續(xù)尊奉葛修文為門主。
可若是如此,將置他雷闖于何等境地?
好在葛修文并未答應(yīng)。
他拒絕道:“諸位堂主稍安勿躁,大海眼自有疏通之法,玄武門亦有出水之日。在此之前,還請諸位堅守玄武足,葛修文向各位保證,不久便能看到玄武出水?!?/p>
“保證保證,當(dāng)年你老子葛洪也說不久就會讓玄武像出水,卻讓我等苦苦熬了十年。”一聲牢騷,卻似洪鐘敲擊之聲,震得玄武像內(nèi)嗡嗡作響。
循聲望去,說話者乃是身強(qiáng)體壯的“建”字堂堂主黃建業(yè)。
緩了一緩,黃建業(yè)面向葛修文,繼續(xù)開口道:“建業(yè)伯伯說話直,你多擔(dān)待。但我把話撂在這兒了,今日若不下令搬遷,放棄這水中的玄武像,別怪我們幾個不念舊情,欺負(fù)你這小輩?!?/p>
雷闖在看清形勢之后,從旁拱火道:“四位堂主,玄武像乃太祖朱羽為紀(jì)念玄冥澤水戰(zhàn),督造賞賜于葛家,乃葛家基業(yè)所在,讓他們拋棄祖業(yè),是不可能做到的,他們葛家就是要拉著玄武門一起與這玄武像陪葬。今日既要將玄武門遷移陸上,必須先要改旗易幟,創(chuàng)造一個沒有葛家的全新的玄武門?!?/p>
“雷闖,你還敢說,大海眼堵塞,有你的一份罪業(yè)?!备鹦尬牟换挪幻Γ痪o不慢地開口道。
“血口噴人,”雷闖辯解道:“大海眼堵塞乃天災(zāi),以我之力怎可為之?”
“我本不欲在眾弟子面前講的,”葛修文看了一眼雷闖,閉目沉吟一陣,才道:“先父過世時,曾留下一封手稿,里面寫滿了對鮫人的研究。玄冥澤下海上湖,有淡水魚蝦,甚為鮫人喜愛,因此海中鮫人常游于玄冥澤,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從大海眼歸巢,而玄冥澤中一切淤堵,便都在此時被歸巢的鮫人疏通。十多年前,你為擴(kuò)張勢力,多造舟盾,大肆捕鮫取油,玄冥澤鮫人數(shù)量銳減,不足以疏通海眼,這才讓海眼堵塞,玄冥漲水?!?/p>
“牽強(qiáng)附會,一派胡言?!崩钻J口中雖如此說,心中亦暗暗生疑。
難道玄武門之難真的是自己一手造就的嗎?
葛修文看著雷闖仍在強(qiáng)辯,也不再顧及什么舊情,將所知之事和盤托出:“先父葛洪當(dāng)年發(fā)現(xiàn)鮫人是疏通大海眼的關(guān)鍵,但卻并未對人提及,就是為了顧及你雷闖的體面。先父本想默默保護(hù)鮫人,使它們數(shù)量逐漸恢復(fù),到時借其歸巢之力,海眼自會疏通,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做完這些事,就身死盟主堂。而這些秘密,也隨著先父離去,再也不為人所知了。”
雷闖聽聞此事,神情恍惚了一陣,身形險些沒有站穩(wěn)。
是??!他怎能接受這樣的事實(shí)。
這些事讓他十年來的一切謀劃和算計都變成了笑話,如果這是真的,他將來在九泉之下,當(dāng)以何種面目面對葛洪?
“四位堂主,”葛修文繼續(xù)說道:“自從我用石脂代替鮫油之后,玄武門已不再捕殺玄冥澤中的鮫人,想必澤中鮫人的數(shù)量已恢復(fù)不少。相信過不了太久,待澤中鮫人聚集成勢,重回海底巢穴,便是海眼疏通,玄武出水之日。”
顧桑林、黃建業(yè)、周若水、陸尋風(fēng)四位堂主聽到葛修文的話之后,皆沉思不語,似在猶豫,似在考慮。
這當(dāng)口,雷闖卻從恍惚之中走了出來。
十年的謀劃已成執(zhí)念,一步踏錯便永不回頭,不愿做玄武門的罪人,便勢必要做玄武門的恩人。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