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和真相之間,究竟孰重孰輕?
焱樓沖突之后,陳忘并未急于同三娘敘事談心,反而拉了白震山同去,只因自己心中有一件縈繞不去的疑團(tuán)。
這是一直以來,他似乎都忽視的一點(diǎn)疑團(tuán),今天的沖突恰巧讓他發(fā)現(xiàn)了它。
陳忘同白震山一起踏入房中,關(guān)上房門,尚未開口,卻聽得白震山一聲長嘆,感慨道:“老夫一生,鐵骨錚錚,恩仇必償,睚眥必報,可不知為何,離仇人越近,總覺得離真相越遠(yuǎn),數(shù)十年光陰虛度,無數(shù)故人含恨九泉。十年亂局,豪杰輩出,群雄云集的江湖變得仇殺不斷,陰云籠罩……唉,老夫糊涂半生,卻再也不愿意帶著這顆糊涂的頭顱,糊里糊涂的去死了。”
陳忘聽著老爺子大發(fā)感慨,也不禁隨聲應(yīng)和道:“天下為棋,你我眾生皆為棋子,棋子之間廝殺爭斗,不死不休,執(zhí)棋者卻穩(wěn)坐其外,不傷分毫。著實(shí)可嘆!”
白震山聽罷,將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說來可笑,老夫追殺你十年,今日卻是被你保下了這條性命。不過,你也不必過早得意,若查出我兒云歌之死確與你有關(guān),我必還會先殺了你?!?/p>
說到此處,白震山看向陳忘,見他神色如常,無奈搖了搖頭。是啊,相識以來,他何曾見過此人畏死?
于是他話鋒一轉(zhuǎn),問道:“說吧!拉我來此,有什么事嗎?”
“正有一事相詢?!标愅⒂谖葜?,緩緩道來:“白老爺子,當(dāng)年盟主堂舊案后,盟主堂雖有分崩離析之狀,但分支龐雜,兄弟眾多,白虎堂身為名門大派,為何偏偏對一不善武力的飯莊動手?豈不不合情理?”
“因?yàn)槔戏驅(qū)ξ业哪菐屠闲值芗拔覂涸聘璧膶?shí)力有絕對的信心。”白震山回答道。
“實(shí)力?”陳忘有些疑惑。
“別說憑你一人之力,就算盟主堂全員出動,也不能將他們?nèi)繗⑺涝诿酥魈弥??!卑渍鹕教寡浴?/p>
“所以想要?dú)⑺浪腥?,就只有一種方法?!标愅又f。
“下毒?!倍水惪谕暤卣f道。
“所以,你便要從盟主堂飯莊入手,想要一探究竟?”陳忘沉吟一陣,接著說:“即便如此,將飯莊屠戮一空,又付之一炬,未免有些……太過狠絕了吧!”
“我報仇心切,是殺了很多人沒錯,”白震山坦言:“可也絕沒有將飯莊屠戮一空,付之一炬。”
“說來,此事也當(dāng)真蹊蹺?!卑渍鹕秸f著話,猛地一拍腦袋,講述起當(dāng)時的情形來:
當(dāng)時白震山闖入飯莊,大開殺戒,逼問飯莊是否在盟主婚宴下毒之事。
鮑大楚及三娘二人不能力敵,卻對此事矢口否認(rèn)。
白震山欲開殺戒,鮑大楚身受一十三記虎爪,只求保三娘無虞。
其實(shí),當(dāng)鮑大楚受一十三記虎爪之時,白震山心中已有動搖之意。
英雄相惜,如此鐵骨錚錚之人,斷不會是下毒殺人的宵小之徒。
見已經(jīng)問不出什么,他便欲控制飯莊,再尋找蛛絲馬跡,不料此時,隨行的一小隊(duì)白虎堂弟子卻不聽號令,猛然暴起,打著復(fù)仇的名義縱火殺戮,就連白震山也無法制止。
猛火油熊熊燃燒,飯莊很快將支持不住,白震山也只好暫時撤出,再做計(jì)較。
雖然他很快狠狠地處置了這幫不聽號令的暴亂分子,并將之逐出白虎堂,可飯莊卻早已化作煙灰,再也尋不到有價值的線索了。
白震山說罷,捻著胡須,沉吟道:“結(jié)合洛城種種,此事極可能與我那逆子天河有關(guān)?!?/p>
陳忘聽罷,想起曾經(jīng)的歲月,心中一陣悲涼。
可他旋即便收拾好心情,追問道:“老爺子既然心存疑慮,卻為何又拋家舍業(yè),放棄調(diào)查,踏上十年的尋仇之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