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hù)弥救顼L被殺的消息的那一刻,項人爾便知道,原本平順的招安之事,恐怕要多生波瀾了。
環(huán)顧大帳之中,卻無人攔得住洛人豪。
趙子良與洛人豪有主從之分,白震山陳忘等人畢竟是客,至于自己,雖與洛人豪有同門之誼,可畢竟交情淺薄,與洛人豪生死之交的季如風比來,又能有多少份量?
思來想去,只好請毛軒前來,最為相宜。
毛軒畢竟是朝廷委派的招安之臣,為一人報仇還是顧全天道軍數(shù)萬人性命,相信見到毛軒之后,洛人豪總會在自己心中掂量掂量。
可此刻的洛人豪,已經(jīng)怒火中燒,情難自控。
他一見到毛軒,便厲聲喝道:“我必定要平滅無量軍,誅殺王化及。在此之前,若有人再以招安之事說我,金背刀下可不講人情?!?/p>
“將軍誤會了,”毛軒朝洛人豪拱了拱手,慨然道:“將軍剿滅無量軍,是為民除害,替天行道。毛軒來此,只有鼎力支持,豈敢有半點阻攔之意?”
此語一出,四座皆驚。
項人爾更是驚愕無比。
他本想要毛軒來此勸天道軍不要忙于復仇,盡早招安,以謀出路,卻沒成想毛軒竟然對洛人豪攻打無量軍的計劃,表現(xiàn)出鼎力支持的態(tài)度來。
項人爾不經(jīng)意間挪到毛軒身旁,拽了拽他的衣角,輕聲道:“毛大人,朝廷剿寇大軍旦夕將至,若不速速招安,豈非讓數(shù)萬大軍徒做刀下冤鬼?”
毛軒沒有理會項人爾,在他的心中,有著更大的盤算,一個自從他決心身入賊營之前,就向御史于文正說起過的盤算:下策剿匪,中策招撫,而上策,則是假天道軍之手滅了無量軍,讓官軍兵不血刃便可平定匪患。
如今,正是天賜良機,毛軒豈肯放過。
想到此一節(jié),毛軒又上前一步,與項人爾拉開距離,進言道:“將軍,我只有一個請求:將軍此次決戰(zhàn)無量軍,不可以借用天道軍名義,而當以朝廷剿寇名義,申之以大道。如此,放可彰顯天道軍招安之心,使流寇莫敢侵犯,使朝廷不傷友軍。若能就此平定西南匪患,他日歸附朝廷,定能為天道軍錄一大功?!?/p>
這一番慷慨陳詞,字字句句都被洛人豪聽到了心坎里。
如此一來,既能為兄弟復仇,又能為將士們謀一條生路,兩不耽誤。
于是洛人豪暫時收了心中怒火,對毛軒道:“先生,如蒙朝廷不棄,天道軍自當為朝廷剿匪除害,以彰招安歸附之心。”
“將軍高義,”毛軒見洛人豪慨然應允,興奮異常,自作主張道:“將軍,戰(zhàn)機不可失,請容我速奔鎮(zhèn)南城,稟明御史,給您爭一個討寇將軍的頭銜。如此,天道軍出征,便有了朝廷的名分?!?/p>
毛軒于三言兩語之間,便解決了天道軍復仇與招安之間的矛盾,讓流寇火并變成了為朝廷討賊,使人不禁對這個文弱官吏刮目相看。
尤其是項人爾,本以為毛軒不過尋常守成官吏,充其量不過多些膽識罷了,現(xiàn)如今才知道,此人不僅有膽識,胸中還頗有一些韜略。
可項人爾身居錦衣之職,對官場之上的變化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為求萬全,他還是多嘴問了一句:“毛大人,你若去了鎮(zhèn)南城,中間來回光景,天道軍中并無朝中之人看顧,若遇官軍剿匪,與天道軍自相沖突,恐生無端變故。”
毛軒看了一眼項人爾,伸出手,指向了他,道:“你不就是朝中之人嗎?”
說罷,還不忘面對洛人豪,補上一句:“將軍,我去鎮(zhèn)南城的光景,可請項人爾項大人做天道軍監(jiān)軍,以彰顯天道軍乃朝廷軍馬之事實?!?/p>
經(jīng)過酒宴闊談,洛人豪對項人爾的人品武功有了一定了解,二人又有同門之誼,自不推辭,轉(zhuǎn)而問道:“師弟意下如何?”
彼時,項人爾正看著毛軒,認真的審視這個邊城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吏,心中暗嘆道:“不簡單,著實不簡單?!?/p>
直到聽到洛人豪的問話,他才回過神來,慨然道:“項人爾義不容辭。只是我妻子詩詩和我?guī)淼纳倌陱埐┪纳性诖颂?,煩請毛大人將他們一并帶入城中,好生安置。待?zhàn)事了結,我再去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