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把跟隨主人項(xiàng)云一起名震江湖的寶劍,江湖中人人都知道云巧劍,可云巧二字的真實(shí)含義,卻鮮有人知。
陳忘伸出手,試圖去觸碰那把寶劍,可指尖剛一觸到劍柄,便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猛地將手縮了回去。
哐當(dāng)!
木匣子被陳忘迅速且用力的關(guān)上了,好像里面隱藏著什么了不得的危險(xiǎn)。
陳忘捂著胸口,發(fā)出一陣陣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如此過了好一陣子,陳忘的心緒才稍得平復(fù)。
他接過自己方才說了一半的話,道:“她死在云巧劍下,她最愛的人握著她親手打造的寶劍,殺了她。沒錯,是我殺了她,是我,親手,殺了她?!?/p>
陳忘的腦袋重重地垂下,雙手撕扯著頭發(fā),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這番話,也震驚了屋子中的每一個人。
看著陳忘痛苦的模樣,沒有人再敢開口追問,死一般的寂靜中,大家在等待陳忘親口說出真相。
“我沒有分的清,”陳忘始終沒有抬頭:“先前,他們易容成巧巧騙過我的云巧劍,毒酒的影響下,我的視力也在喪失,我眼瞎了,心竟也跟著瞎了。盟主堂慘案發(fā)生后,我知道釀成大禍,本想不顧一切殺出重圍,可就在這時,就在這時,我完全看不見了,只能亂殺亂砍,血,到處都是血,偏偏在那個時候,她出現(xiàn)了,毫不猶豫地?fù)湎蛭?。我分不清真假,真的分不清,偏偏那一劍,既快又?zhǔn),我聽到了她的聲音。可她說她不恨我,可我恨我自己,我恨死我自己了。”
陳忘像變了一個人,捶足頓胸的模樣,與他往日沉著冷靜的樣子完全不符。
見此情狀,展燕和楊延朗急忙沖過去,將陳忘緊緊按住,以防止他過激地傷害自己。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陳忘身上,卻沒有人注意到,屋子里的小小角落里,芍藥也靜靜的蹲在一邊,眼里充滿了悲傷和絕望。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產(chǎn)生如此感同身受的悲傷和絕望,只隱隱之中感覺到一段隱藏多年的記憶擊中了自己幼小的心靈。
悲傷的情緒在她心中蔓延,可腦海中的記憶卻愈發(fā)模糊。
過了好一陣子,陳忘終于平靜下來。
當(dāng)然,這“平靜”也僅僅是相對而言的,他的臉上仍舊寫滿了悔過與悲傷。
陳忘開口道:“十年來,我一直在逃避,甚至想過用自戕來贖罪。人死不能復(fù)生,我一直以為,真相對我而言并不重要,沒了巧巧,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我早就該死,可巧巧那未說完的遺言中,卻讓我活著去照顧什么……”
至此,大家也大概猜到十年前的項(xiàng)云為何要改名陳忘了。
以妻姓為姓,以忘字為名。
斯人已逝,此心已亡。
想忘,又怎能相忘?
揭露傷疤的過程是痛苦的。
陳忘每說幾句,就要停一陣子,調(diào)整一下自己的情緒,才有可能再度開口。
“身在塞外,不問江湖之事,也算是一種逃避吧!”陳忘仰起腦袋,大口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
待稍稍冷靜下來,他接著開口:“我一直以為這陰謀只是關(guān)乎這盟主之位,或者小兒女的愛恨情仇,可一路走來,十年前盟主堂慘案的牽連之深,涉及之廣,無不令我心驚膽寒。至此,我已不得不查明真相了,哪怕粉身碎骨?!?/p>
“但是,你們并不涉及其中,也不該卷入這場足以震動江湖,甚至?xí)嵏渤玫拇笫轮?,”陳忘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勸道:“展姑娘,楊兄弟,還有芍藥丫頭,若無你們一路相隨,恐怕陳某走不到這一步,可也就到此為止吧!”
“陳大哥,你并不虧欠誰,是那些惡人虧欠了你才對!”展燕仗義執(zhí)言,開口道:“我出門闖蕩,便是要行俠仗義,路見不平即需拔刀相助。可是,如今面對這難以跨越的天塹溝壑,便要知難而退,棄之不顧,轉(zhuǎn)身便走嗎?不,此非俠者所為。此事本姑娘不知曉還自罷了,既已知其中詳情,定要同陳大哥一道,查他個水落石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