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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法道俠道（第2頁）

于文正沒有料到，在陳忘聽了于文正的話之后，竟哈哈大笑起來。

也是，于文正怎么會知道，陳忘曾立于山巔，又跌落低谷，人生大起大落，功名利祿甚至自己的生命，于他而言都似浮水鴻毛，不值一提。

笑罷，陳忘婉拒道：“陳忘一介江湖草莽，素無凌云之志，千金萬戶，倒不如賞我一壺好酒來的實在?！?/p>

芍藥聽陳忘這般言論，對著于文正連連搖頭，暗示這位于伯伯千萬別真的將好酒賞賜給她的大叔，不然，怕大叔又要大醉一番，使病情進一步惡化。

于文正不愿就此放棄，繼續(xù)嘗試道：“空負才識，不報國家，卻甘墮江湖草莽，實在是可惜可嘆。”

于文正無心之言，卻讓這驛館之中的江湖中人聽得扎耳。

未等陳忘開口，白震山倒先說話了：“朝堂憑忠心做事，江湖靠義氣為人。我朝開國之初，便召集江湖人士，設(shè)盟主之位統(tǒng)領(lǐng)江湖，江湖之事皆由盟主定奪，非大事朝廷不涉。而今時移世易，大人久居廟堂之上，眼界高遠，已經(jīng)看不起我們這些江湖中人了嗎？”

“是呀，”楊延朗本不愿出頭，可見白震山都已經(jīng)說話了，忍不住附和道：“于大人，您是大官兒，我是草民，本沒有說話的份兒?？赡@一個’墮’字，用的卻是不妥當?shù)?。難道報國便僅有仕途可走嗎？行走江湖，行俠仗義，懲惡揚善，不也是報國之舉？而且，江湖俠士多逍遙自在，不像朝堂繁文縟節(jié)，約束頗多。小……”

楊延朗本欲脫口而出“小爺”，幸而及時將口頭話咽了回去，改口道：“小俠我從來就不愛受約束?！?/p>

“諸位，本朝太祖生于亂世，起兵平亂而至天下一統(tǒng)，歷經(jīng)無數(shù)艱險。其間屢次陷于絕境，得江湖勢力資助方能脫險，為報此恩，才許給江湖人士諸多特權(quán)?！庇谖恼臼菬o心之言，可見白震山與楊延朗口中鑿鑿有詞，他又是個極為認真的人，故此說起古來。

然而他剛剛說完，卻話鋒一轉(zhuǎn)，道：“亂世之中，法制不明，人心險惡，故有江湖人士’行俠仗義’、’替天行道’之說，而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江湖人士身懷武功，腰帶利器，便仗勢行兇，不遵法度，不僅不能懲惡揚善，卻往往仗勢欺人，成為惡人的幫兇和爪牙?！?/p>

“哼，”白震山冷哼一聲，道：“依大人之言，江湖人士倒成了禍亂之源嘍！”

“正是?！庇谖恼@一聲，雖聲音不大，卻似驚雷貫耳，語出驚人。

若此種想法昭告天下，于文正必成江湖之公敵。

而于文正似乎對此并不在乎，他繼續(xù)說出自己的見解：“國有國法，唯有人人守法畏法，國家才可長治久安，黎民方能安居樂業(yè)。而江湖上的帶劍游俠，往往好勇斗狠，睚眥必報，目無法紀，遇事不決于官府，以致私斗之風盛行天下，徒增內(nèi)耗。由此可見，江湖游俠越多，國家便越是動蕩，若棄劍從戎，則邊關(guān)穩(wěn)固，敵莫敢窺；若棄劍從耕，則豐廩足食，民生可安。”

于文正一番言論雖然被白震山和楊延朗嗤之以鼻，同為江湖人士的陳忘卻深以為然。

江湖之中，派別林立，仇殺不斷，冤冤相報，無休無止，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只不過，陳忘從未想過取締江湖，而欲讓江湖人消除私怨，摒棄私斗，回歸本心，真正做到懲惡揚善，行俠仗義。

當陳忘還是項云之時，便有一統(tǒng)江湖之志，以一己之力化江湖為一體，可事未竟而心先死。

當初的項云早已不復存在，如今的陳忘，不過是一個失意頹廢之人罷了。

可是，面對于文正這一番話，他還是選擇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大人，陳某以為，事在人為而不在器具，劍之于俠，法之于官，皆為器具。器具無善惡之分，全在于執(zhí)器之人。若有奸邪之人為官，雖有法度，治人而不約己，民受其害，憤起執(zhí)劍殺之。是法之過？民之過？劍之過？大人屢次說起天下承平，游俠亂法。遠的不說，大人看看這鎮(zhèn)南城中上萬人的天道軍，但凡有一絲生機，誰愿提刀落草，過東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日子。時有不平事，后有俠客行。依陳某淺見，若外無禍患，內(nèi)無隱憂，天下太平，游俠自滅。”

“陳大哥，說得好?！甭犼愅f罷，楊延朗隨即拍手稱好，并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向于文正，好像在說：“我看你還有什么可說的?！?/p>

于文正并沒有在意楊延朗的這種眼神，而是幾乎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陳忘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