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朋友的味道,也是死亡的味道。
直到此刻,他仍然在冷靜地掐算著時間:一個能保證朋友們盡量走遠(yuǎn),且敵人們尚沒有大舉追擊的最佳時間。
“丫頭,一招之內(nèi),周身百米,盡成齏粉,大叔沒有說謊。”
唯獨(dú)那“天地同壽”的名字,是自己臨時編造的。
那油燈燃燒著,小小的火苗在陳忘的瞳孔中不停地跳動。
用不了多久,它就會引燃這滿倉的火藥,將整片江面幻化作一片火海。
“我真當(dāng)你神通廣大,武功通神,卻沒想到原來竟是這么個脫身之法?”
不知何時,貨倉的門口已站立著一個無比高大的漢子。
“洛人豪,你還不快走,留在鏢船上做什么?”陳忘聞言大驚。
方才心中太多感慨,竟然對暗中跟來的洛人豪毫無察覺。
“走?”洛人豪搖了搖頭,道:“陳忘,該走的人是你才對。”
陳忘看向洛人豪的方向,道:“我于世上已無牽掛,你不一樣,你還有未完成的事,你不是要重振鏢局威名嗎?”
“鏢局威名,那你可知道,我就此走了,才是真正的辱沒家風(fēng)。”
洛人豪字字鏗鏘:“你去江湖中打聽打聽,當(dāng)年的洛家鏢局,可曾有貨物丟失而鏢師獨(dú)活的先例?”
“當(dāng)年,家兄洛人杰從洛城出發(fā),護(hù)鏢至西南歸云山莊,遇倭寇劫道,舍命不退,其中的貨物,就包含這一船火藥。如今我既有緣押送此物,豈能不以命相護(hù)?鏢在人在,鏢亡人亡,是鏢師對雇主的承諾,亦是我洛家世代繼承的信條。今我洛家雖家道中落,但信念不能滅?!?/p>
“可你還有無數(shù)弟兄,世上牽掛眾多,怎能輕言舍命。我不一樣,我……”
“你有什么不一樣?”
未等陳忘說完,洛人豪反駁道:“你不是鏢師,如此舍命不退,不就是為了給你在乎的那些人人爭取一線生機(jī)嗎?白震山、楊延朗、展燕、芍藥丫頭,方才在船上與水匪相搏之時,他們可都護(hù)你護(hù)的很要緊呢!你敢說,這些人不是你世上的牽掛嗎?你不像我,沒有護(hù)鏢的責(zé)任,所以,應(yīng)該犧牲的是我才對。你不應(yīng)該辜負(fù)他們的期望,不應(yīng)該騙他們,該走的人是你才對?!?/p>
未等陳忘回應(yīng),洛人豪便急走兩步,一把搶過陳忘手中的油燈,并招呼跟在身后的兩個手下,道:“小五小乙,帶陳先生到尾艙救生小舟上,那船雖然不大,載你們?nèi)说故蔷b綽有余。上船之后,務(wù)必迅速駛離鏢船。”
此二人是洛人豪隨身心腹,此刻見鏢主欲舍身取義,哪肯獨(dú)活,故此直立不動。
下令之后,洛人豪見二人不動,大聲呵斥道:“這是命令,你們還認(rèn)不認(rèn)我這個鏢主?!?/p>
二人聽令,同時喊了一聲:“遵命?!?/p>
隨即,二人步行至陳忘身前,一左一右架起陳忘兩條臂膀,對陳忘口中言語充耳不聞,抬腿便走。
臨行之時,二人又朝貨倉方向跪拜,各自磕了一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