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軒得知此事,受寵若驚,急忙整理衣裝,凈面剃須,這才匆匆向于文正所在官署奔去。
待到了官署,進了屋子,卻又不敢抬頭,生怕冒犯了這位大名鼎鼎的于大人。
“毛軒,你昨天說的,可還算數(shù)?”于文正見他低頭不語,率先開口問道。
毛軒聽著身前人的聲音,竟感到十分的熟悉,他突然抬起頭,頓時眼前一亮,驚詫道:“你,你不就是昨天說書的……”
“正是,”于文正沒等他說完,先承認(rèn)下來,接著對他講:“我此來西南,不止孤身一人。平南王朱昊祖卻多次征兵,西南匪患卻不見平息。朝廷派我前來查探,隨后征發(fā)了一支五千人的精銳大軍,自雄關(guān)趕來,過幾日便可到來,協(xié)同平南王共平匪患。只是昨日聽你所言,天道軍似乎并非窮兇極惡之徒,既然如此,我也不愿多造殺孽,如之奈何?”
毛軒思索一陣,回稟道:“于大人,以下官淺見,可派一員干將前往天道軍,說以利害,當(dāng)有機會使天道軍不戰(zhàn)而降,使西南減少些兵戈之禍?!?/p>
“如此甚好”,于文正輕捻胡須,看向毛軒,突然問道:“我派你去天道軍招安,你敢去嗎?”
“有何不敢,”毛軒滿口應(yīng)承,補充道:“若是別人,毛軒尚有猶豫。如今于大人在此,只要你支持,我便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何須懼怕?西南地方平安,百姓福祉,在此一役?!?/p>
受命之后,毛軒在于文正的親自護送下,離開了鎮(zhèn)南城,孤身策馬前去尋找天道軍首領(lǐng)洛人豪。
在找到天道軍之前,毛軒是有一定的心理預(yù)期的,無非是自己曉以大義,說以利害,然后洛人豪點頭稱是或者表示否定,然后自己回去匯報工作,是打是和便能夠明晰。
在此之間,毛軒還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被洛人豪殺死,可死又何懼?他相信自己推崇備至的于文正于大人會記住他,為西南百姓而死,雖死無憾。
幾日之后,毛軒竟然找到了天道軍,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遭遇同設(shè)想的完全不同。畢竟,流寇是不跟他講什么道理的。
因為洛人豪極端厭惡官府,毛軒竟然連洛人豪的面都沒見到,硬是被天道軍擋在營外,不殺不抓不理不睬,根本就沒把他當(dāng)回事兒。
毛軒也是執(zhí)拗之人,頗有些不完成使命決不罷休的樣子。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立在營外,只希望能見洛人豪一面,表達自己的招撫大計??芍钡剿I到昏迷為止,也未能見洛人豪一面。
倒是一直盯著他的小將,感念他毅力堅定,深為佩服,才不顧首領(lǐng)洛人豪設(shè)宴飲酒,強行闖入營帳稟告此事。
不知過了多久,毛軒才終于悠悠醒轉(zhuǎn),見幾個天道軍人正在給他灌米湯,還準(zhǔn)備了一些米糊給他吃。
小將告訴他,首領(lǐng)吃酒醉了,說要你留著性命,明日見你。
毛軒以為幾個天道軍人在忽悠自己,還是咬緊牙關(guān),不肯進食,寧愿以死明志。
小將無奈,正準(zhǔn)備硬灌,卻見黑暗中來了一個人,正是與首領(lǐng)洛人豪稱兄道弟的項人爾。
項人爾來此,低身告訴毛軒:“我叫項人爾,乃朝廷錦衣,明日會幫你說話,只是你也得要有說話的力氣才行?!?/p>
說罷,亮了亮腰間錦衣專用官刀,轉(zhuǎn)身離去。
聽到這話,毛軒的精神為之一振。
他轉(zhuǎn)念一想,決不能有氣無力訴說招安大計,于是急忙捧著米糊,咕咚咕咚灌到胃里,就地呼呼大睡起來,只求養(yǎng)精蓄銳,待到明日見洛人豪,再慷慨陳詞。
成敗在此一舉,毛軒。
明日,就是決定你和西南百姓命運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