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人豪卻是清醒的,他開口道:“朝廷之中官官相護,平南王又是皇帝的親叔叔,區(qū)區(qū)御史之言可信嗎?”
“可信,”這一次,毛軒回答的毫不猶豫:“若于文正于大人都不可信,那朝廷上下便無人可信了。我官職雖不算大,但也愿為天道軍作保,招安之后,與各位共同進退,生死與共?!?/p>
說到此處,毛軒覺得洛人豪已有招安之意,但仍舊猶豫不決,便將招安后的種種安排,各個條件都一舉說出,希望能趁熱打鐵,堅定洛人豪的信心。
洛人豪沒有認真聽毛軒后面的話,“于文正”三個字卻呲溜一聲鉆進了他的耳朵里。只因此人名氣太大,真正做到了舉國皆知。
朝廷中最出名的官員只有兩個:一個是權勢滔天的嚴蕃,另一個便是于文正。
嚴蕃出名不難理解,此人受皇帝寵幸,一手遮天,政令文書無不出于其手,滿朝文武大都是其爪牙,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樣一個權臣,往往是說一不二的,可偏偏有一個人,敢和他對著干,那便是于文正。
于文正少年入仕,歷經(jīng)兩朝,幾經(jīng)宦海浮沉,卻初心不改,直言不諱,剛正不阿,是一個連嚴蕃都要忌憚三分的人物。
正因如此,此人頗有名望,廟堂江湖無人沒有聽說過此人的故事。
洛人豪當初上山落草,只是因為殺人避禍,沒成想人越聚越多,竟逐漸成勢。但他心中清楚,若一味與朝廷對抗,等待他和弟兄們的道路只有滅亡一途。
所以,招安對于他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是,他又信不過西南的官員,朱昊祖身為西南守將,世襲平南王爵位,卻招攬倭寇入軍,并放任無量軍以養(yǎng)寇自重,置西南百姓于水火之中,更甚者,居然有殺良冒功之舉。
西南有大將如此,治下官員必然蛇鼠一窩,好不到哪里去。
這些年,洛人豪率領天道軍馳騁西南,多次與朱昊祖的官軍交鋒。
這些官軍,除了朱昊祖的一千親兵,其他都是新近招募的地痞流氓、無業(yè)流民乃至潰敗至此的倭寇海匪,素質(zhì)良莠不齊,戰(zhàn)斗力與老百姓組成的天道軍也差不了多少,但勝在人多。
一直以來,天道軍都被官軍追著屁股打,損失慘重,但與此同時,西南百姓又源源不斷加入天道軍,一茬接著一茬的換人。
反觀那無量軍,卻像被官軍忽略了一般,燒殺搶掠之后全然無事,還動不動從背后陰天道軍一把,將士們在前線對峙官軍,家屬營卻被無量軍偷襲,損失慘重。
洛人豪所以沒有主動招安,一是信不過朝廷官員,二是要尋無量軍報仇雪恨。
而當他從毛軒口中得知于文正來此,且雄關邊軍支援兩個消息之后,便知道抵抗非長久之計,此刻,正是招安的好時機。
簡單說,洛人豪心動了。
可是,茲事體大,洛人豪自忖可獨斷專行。
于是他對毛軒道:“毛大人,茲事體大,可否請你在軍中休息幾日,我同兄弟們商議一下,再行定奪?!?/p>
話說到這個份上,毛軒也就知道洛人豪已經(jīng)心動,招安之事不過差一步而已,不可逼迫過甚,以致適得其反。
他連聲答應道:“將軍人馬眾多,我自然會給你時間商議,只是希望將軍不要過晚決定?!?/p>
“三日,”洛人豪看著毛軒,答應道:“三日之內(nèi),我必定給你答復。”
“萬望將軍能夠識大義,明大體,做出正確的選擇?!?/p>
毛軒以熱忱的目光看向洛人豪,盯了一陣,才繼續(xù)道:“如此,毛軒便先行出去了?!?/p>
說罷,緩緩退出大帳。
毛軒走后,洛人豪吩咐左右,要好生照顧此人,萬不可輕忽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