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落的聲音飄渺空靈,像海底的潮汐,又像遠古的呼喚,也無怪乎這樣的聲音會將葛修武這樣無畏無懼的少年也嚇到了。
“我一直都能說話。”汐落坦言。
“那你為何……”葛修武話說到一半,突然想到還有一點更為重要的疑問:“你究竟是鮫是人?”
汐落的皮膚本就光滑白皙,葛修武死后,憔悴孤零,神色多了幾分疏離落寞之感,襯得她的膚色更顯蒼白,在這光暈流轉的海中洞穴里,顯得頗為詭異。
“是鮫是人?我也分不清了,”汐落開口道:“只是從記事時起,我便有引鮫之能,它們常與我嬉戲,我自也視它們?yōu)橥??!?/p>
葛修武皺著眉頭,仔細審視著汐落。
此刻的他滿心疑惑,卻不知從何問起。
好在他愣怔的功夫,汐落已經搶先開口,將自己的身世緩緩道來:“我在龜背島長大,年幼之時,有一支水軍敗逃至此,軍中將領欲用火計破敵,苦于無引火之物,在發(fā)現(xiàn)我能引鮫之后,騙我引來鮫人,殺鮫而取油。自此之后,我暗自立誓,絕不再開口引鮫。后在初代統(tǒng)領引導下加入黑衣,查明那支水軍正是玄武門前身,接到命令再入玄武門,便是要復當年的屠鮫之仇?!?/p>
葛修武于玄武門中耳濡目染,自然知道汐落口中的大戰(zhàn)是立國之初太祖與沈亮爭霸的玄冥澤水戰(zhàn),當時的水軍都督,正是玄武門第一任門主葛牧舟將軍。
“若汐落真經歷了那場大戰(zhàn),那她的年齡?看來她果非凡人?!备鹦尬湫闹袑に贾?。
汐落沒理會葛修武的思考,繼續(xù)說了起來:“入玄武門以來,我與你兄長修文朝夕相處,修文他外冷內熱,不僅對我關懷備至,對鮫人亦愛護有加,并以石脂代替鮫油,種種舉動,使我不忍對他下手,終向修文坦白身份。修文聽后,不僅不棄我而去,反而翻閱典籍,告知我當年之事乃副將雷鳴的私自行動,與葛牧舟將軍無關?!?/p>
“說這么多,就是讓你明白,我與葛家不是敵人,”汐落看著葛修武的眼睛,道:“如今修文意外身亡,我別無他意,只想在此守他?!?/p>
“原來,嫂子汐落以為自己來此,是為迎回兄長尸身?”葛修武心中這般想著。
他開口回道:“嫂子,水都之人死后的歸宿,一直在大海眼之中,如此方得靈魂安寧。今日得見兄長一面,修武心愿已了,并無他圖,只是尚有一事要向嫂子打聽?!?/p>
“修文生前最疼你,亦最對你放心不下,”汐落見葛修武無意來取葛修文尸身,放下心來,開口道:“你凡有所求,我定知無不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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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嫂子!”葛修武見到哥哥尸身,雖生出一陣悲痛,卻還未忘自身使命。
他開口問道:“陳,不,項云為我門中之事,身受重傷,命在旦夕,事涉玄武門,又關乎十年前盟主堂之事真相,我不想讓他就此隕落。聽聞海中歸墟有千年鮫佬,孕育一顆鮫珠,或可為之續(xù)命,修武正是為尋此物而來?!?/p>
“百年前,鮫佬已經死了,”汐落道:“是被一俠士所殺,那人從潮水之中將我撿回,亦是我的恩人?!?/p>
葛修武眉頭緊鎖,嘆道:“如此說來,鮫珠豈不是也不存在了?!?/p>
“不!”
汐落搖搖頭,向前走了兩步,在巨蚌前輕輕坐下。
她看著靜靜躺在巨蚌中的葛修文臉,似在考慮些什么……
良久,汐落長舒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看著葛修文的尸體說道:“夫妻生當同衾,死當同穴。汐落雖奪鮫人之造化,得享壽命綿長,可遇到你后,才知道先前的那些日子,也是白活一場。如今你已不在,汐落便是再獨活百年,又有什么意義?”
葛修武站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不明就里,只是汐落對兄長的一片真情,卻也能感同身受。
“修武。”又是一聲空靈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