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河堤,修河堤,十室九空人跡?。?/p>
人跡稀,人跡稀,層層盤剝河工饑;
河工饑,河工饑,黃土草末填地基;
填地基,填地基,洪水一來全拉稀。
——惡波口民謠
惡波口的河堤修了又塌,塌了又修,朝廷調(diào)撥的賑災(zāi)款源源不斷,修堤的河工食不果腹,倒將各級官員養(yǎng)的腦滿腸肥。
“修河堤,修河堤,”肥胖的快要走不動道兒的河道總督派人將惡波口漁村的老老少少聚集在一起,開口道:“朝廷派了徭役下來,下到十八,上至八十的男子都要去?!?/p>
漁民們苦嘆一聲,正是收漁的好時節(jié),勞力們卻要去修那中看不中用的破河堤。
累死幾個堤上的,再餓死幾個家里的;待到惡波口發(fā)洪水,樣子貨的河堤一垮,又隨機淹死幾個不信邪的……
一年又一年,漁村早已無了往日熱鬧的景象,幾乎快要成為寥落的荒村。
沒辦法,該修還是得修,明知道那河堤擋不住惡波口的洪水,明知道朝廷賑災(zāi)的白銀都入了河道總督的口袋……
那又如何?
不服徭役,形同造反,斬立決!
自愿都是被自愿。
年復(fù)一年,惡波口的漁民似乎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雖說早死晚死都一樣,可老實巴交的漁民們還不愿意被當(dāng)作那出頭的鳥兒,或是殺給猴子看的雞。
這一點,河道總督清楚的很,只要他一聲令下,漁民們一定會乖乖站出來服徭役,和往年一樣,用黃泥和稻草堆出一座中看不中用的“河堤”,替河道總督騙過驗收官員的眼睛。
不過,這一年似乎有些不同。
河道總督的號召并無幾人捧場,一打聽,才知道漁民們正在惡波口的魚神廟中拜魚神,沒工夫來搭理什么河道總督。
所謂魚神,并不是什么憑空的造物,而是一個具體的人。
在上一年沖垮河堤的洪水中,此人只身入水,救人無數(shù),最后被巨魚一口吞下,破魚腹而出,漁民皆以為神人,紛紛下拜,稱其為大魚神轉(zhuǎn)世。
其實,哪里有什么大魚神轉(zhuǎn)世,有的不過是精通水性的普通漁民鄭憨大罷了。
洪水襲,河決堤。
旱鴨子蔣霸三舍命不舍財,在躲避洪水的人潮中逆流而動,只為搬走家里僅存的仨瓜倆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