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風在這個夜晚,要了萬瓊三次,每次都超過了一個小時。直到凌晨一點半,二人才沉沉睡去。
早晨八點起來,二人洗漱后就在酒店吃了早餐出發(fā)。
他們九點出發(fā),兩個多小時后就到了當年溫舡大地震的地震中心鷹宿鎮(zhèn)。
陽光艱難地穿透云層,將溫暖而柔和的光線灑向鷹宿鎮(zhèn)。這里的空氣清冽,帶著山區(qū)特有的草木芬芳和一絲江水的濕潤氣息。十年光陰,足以讓一場驚天動地的創(chuàng)傷沉淀為一段刻入山河的記憶,而今日的鷹宿,就坐落在這段記憶之上,以一種靜默而堅韌的姿態(tài),向世人訴說著關于毀滅與重生的故事。
陽風驅(qū)車駛入鷹宿鎮(zhèn),首先映入眼簾的不再是想象中的悲情與荒涼,而是一個整潔、安寧、甚至稱得上秀美的小鎮(zhèn)。嶄新的苗族風情民居依山而建,白墻黑瓦,檐角飛揚,陽臺上點綴著絢爛的鮮花。街道寬闊平整,路燈別致,
signage(標識)清晰。那些餐飲店里飄出各種炒菜的香味,中午放學的學生們背著書包走過,老人們坐在廣場的長椅上閑聊。一切日常生活的紋理都在這里平靜地展開,仿佛與任何一座欣欣向榮的西部小鎮(zhèn)別無二致。
然而,鷹宿鎮(zhèn)的平靜之下,潛藏著一種無法忽視的沉重底色。這種沉重,構成了它獨一無二的氣質(zhì)。
鎮(zhèn)中心,鷹宿中學遺址被精心地保留了下來。時間在這里被永久地定格在了2004年6月10日15時30分。扭曲斷裂的樓梯、傾頹的教學樓、永遠陷在地表下的籃球架……這些冰冷的鋼筋混凝土廢墟,在今日明媚的陽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極具沖擊力的靜默。它們與周圍生機勃勃的新鎮(zhèn)形成了最尖銳、最直抵靈魂的對比。參觀者們步履輕緩,低聲細語,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肅穆。一朵朵鮮菊被放置在紀念墻前,黃色的花瓣
against
the
grey
concrete,
是生命對逝者最溫柔的告白。這里不僅是旅游的“景點”,更是一個民族集體的祭壇,一個警示世界的存在主義課堂,無聲地提問關于生命、自然與存在的終極問題。
沿著鎮(zhèn)子漫步,你會發(fā)現(xiàn)“記憶”是如何被具象化的。街道的名字、廣場的雕塑,甚至路邊的裝飾,都巧妙地融入了地震的元素與紀念的象征。時鐘、裂痕、寓意著“重生”的雕塑……它們并非為了渲染悲傷,而是像年輪一樣,將那段歷史深深地鐫刻進小鎮(zhèn)的肌理,成為身份認同的一部分。
當?shù)氐木用?,是這種“交織”最真實的體現(xiàn)。他們中的許多人,既是那場災難的親歷者,也是這片土地重建的見證人。茶館里,一位老人能平靜地為你斟上一杯茶,或許也會在某個沉默的間隙,眼神望向遠山,陷入短暫的回憶。他們的臉上有歲月留下的皺紋,也有生活繼續(xù)的從容。創(chuàng)傷并未消失,但它已轉(zhuǎn)化為一種更深沉的力量——一種對日常生活的倍加珍惜,一種對來訪者溫和的善意,一種“我們活下來了,并且要更好地活下去”的堅定。
產(chǎn)業(yè)也在復蘇。除了與紀念活動相關的旅游業(yè),當?shù)氐墨J猴桃種植、刺繡等特色產(chǎn)業(yè)也發(fā)展起來??蜅:兔袼薜睦习鍟崆榈叵蚰阃扑]秋天的果園,那份自豪感,是對過往傷痛的超越,是對未來生活的篤定。
中午時分,鷹江水聲愈發(fā)清晰,滔滔不絕,如同永恒的歌謠。陽光照在江水上,波浪閃著銀色的光芒。而鷹宿中學遺址則在專門的燈光下,呈現(xiàn)出另一種莊嚴的輪廓。生與死,過去與現(xiàn)在,哀悼與希望,在此刻被奇妙地調(diào)和在一起。